<div id="novelcontent" class="novelcontent">南方的冬日潮湿阴冷,在北方风雪交加的冬日,姑布晚不觉得冷得难受,但到了南方,她冷得四肢僵硬,脚趾头和脚掌断开了关系似的,被窝怎么睡都睡不暖,想抱着魏伯修取暖,但魏伯修在天还没亮时就去区处军务了,她本也想跟着去,只是冷得难受,便理所当然在榻里躺到了午时。
魏伯修怕她身子不支,便道:“卿卿先回长安?”
“不要。”姑布晚一口回绝:“没有陛下的长安,四面都是豺狼虎豹。”
“那我是什么?”魏伯修笑问。
“陛下是万兽之主。”姑布晚夸起人来,笑眼弯弯,“颇为厉害!”
南越国的军事重地番禺,昨日已被包抄攻入,不多久应当就有南越投降之耗传来,至于闽越,是受胁迫才不得已与南越同流合污,可魏伯修认为闽越早是叛状昭昭,今次轻饶素放,日后定又生起新的割据势力,后患无穷,也怕远离长安管控的南方会出现霸主,他思考片刻后不再留张本,大举进攻闽越,欲一统此地。
统一闽越,日后能间接监视管控南越的举动。
不过这些地方远离中央,即使统一,也要找个信任长官来管辖,魏伯修思来想去想不到合适的人选,苦恼了几日,姑布晚见魏伯修愁眉不展,眼睛一转,脱口说出不如由她来管辖的话:“陛下……你看我成吗?”
“不成。”魏伯修沉着脸,辞色不大好,当即拒绝,“这里是气候恶劣,哪里适合卿卿之躯?若卿卿想当一地之长官,便在长安里当。”
第59章
魏伯修的性子和霹雳一样,决定之事,或是不愿之事,别人不能多一句话左右,而姑布晚是他心爱之人,只要不过分,他且会改变主意。
但要她留在南方,离自己数千里之远,他绝不会答应。
不过姑布晚也是随口一说,在闽越的这几日,她的四肢就没轻松过,骨头缝好似沾了湿气似,沉沉酸酸,动弹起来,不如从前利落了,喷嚏也是连珠箭来,在这儿长久呆着,命会定会提前干折了。
她还是回长安城里,做个好吃懒做的美人罢。
南越被四队兵马包围,拼命价的也冲杀不了,最终只能投降归顺,魏伯修命人大肆收掠军资,毁坏其军事重地,而后将一切军务委于四名将军身上,便带着姑布晚回长安了。
姑布晚救驾的那一战,早在北边传开了,起初只是传她英勇善战,把敌军打了个落花流水,后来此事每过一张嘴,都会被添油加醋一回,到最后她就成了个大量大器的英雄,以一人之力,死力护住阵线,以一把长刀,穿云闪电般突入重围,逢人便刺,遇将就击,刀光飞处,血淋淋的头颅骨碌骨碌在黄土上滚动,以一人之势,让人望风款服,又说她的力气无限,杀敌和杀鸡的一样,直杀得敌人俯身投降,一反掌间,平定战乱,立得大功却不领赏,其本领超出众人之估量,其品质高尚无私,其对君王的情意实在令人佩服,美救英雄,可流传千古。
听了这些添油加醋的事迹,姑布晚心情甚美:“可是陛下,我要领赏赐的!什么都好,总要赏些给我高兴高兴,不过陛下得偷偷赏我,不要让别人知道。”
“嗯。”魏伯修道,“偷偷赏,想要什么,自己提。”
姑布晚更高兴了,满脑子都在想要多少珠玉要多少黄金,心情太美,以至于没有察觉到魏伯修耍了心机,回长安的时故意走水路,且光明较著的,与她骑着一匹马过南阳,到了南阳还有意留宿一晚。
君王在南阳留宿,又没有隐瞒身份,自然有不少好奇之人来围观,想亲眼见一面龙颜,也想亲眼见一面姑布美人之面貌。
姑布晚坐在马背上,在前来围观的人群中,不防头和脸色惨白的徐朔四目交注的时候,才后知后觉明白魏伯修的小心思。
他在借此机会,向徐朔言明自己的身份与她的身份。
他到现在不仅吃乳豚的醋,还在吃徐朔的醋,姑布晚欲哭不得,扭过脖颈,偷着腔问身后的魏伯修:“陛下的气度,与鸡肠似的。”
“我不过是免他日后对卿卿牵肠挂肚,妄想与卿卿翱翔天表,永效双飞,最后耽误了青春,孤独一生,反怪我无情,横刀夺爱。我若是鸡肠似的话,早在那日来南阳的时候,便让他眼光落地。”魏伯修目视前方,余光里不着痕迹偷觑一眼徐朔,瞧见他一脸吃惊,但两只眼睛痴痴的,定在姑布晚的身上不移开,似含有情意,心里头一个发酸,手臂加力搂紧姑布晚的腰肢,“那日我被他骂了许久……”
姑布晚还不知道魏伯修曾来南阳带乳豚回长安的事,也不知那只乳豚如今在上林苑里活得自由自在的:“陛下多虑了,他哪里有爱我深情如此,只是合眼缘而已……不过陛下何时来过南阳?”
“从河套离开以后就来了。”魏伯修不大满意姑布晚的不在乎回答,眉头微微皱起。
“陛下来南阳做什么?”过长安却不回宫殿,去南阳莫不是为了见一面徐朔?姑布晚心下疑惑着,脸上嫌弃道,“陛下不会专门去南阳,见那司民大人的?”
“不是,找那骗你去河套的人。”魏伯修面不改色,“顺便把修修带走,然后不巧遇见了你口中的司民大人,我那会儿隐姓埋名,他不知我是君王,力与我争修修,骂言很是过分。”
说到后半截话,魏伯修委屈起来,定一定心神才道:“卿卿的眼光不好,那人只是在卿卿面前温柔文弱,以博卿卿怜爱而已。”
姑布晚脸上更是嫌弃了。
“陛下,在喜欢的人面前,都是会有另外一幅面孔的。”
魏伯修竟有脸说这些话,他不也在她面前装模作样,到了别人面前就换了一副面孔了?
“你在为他说话?”魏伯修呼吸变得粗重,板了脸,嘴里也不喊卿卿了。
魏伯修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生气,但耳边的热气让姑布晚耐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吸气闭目,心虚得头低进腔子里了:“没、没有,我只是想告诉陛下,我在陛下面前与在别人面前,也是不同的面孔的,我在陛下面前,虽然不乖巧,但是,很可爱的吧,如此可爱,还望陛下宽恩。”
说完这话,姑布晚觉得肉麻,红腮带艳,羞缩不语。
“卿卿之面孔,如城墙。”魏伯修捏了捏姑布晚的腰,以示愉悦,“不过我甚是喜欢。”
姑布晚怕了整日价吃醋的魏伯修了,余光里见他面有笑容,松了口气,以为此事就将翻篇。
不过她太天真,魏伯修的心里,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
魏伯修没有在馆驿住宿,而是转了道,去姑布晚的旧居住宿,姑布晚劝阻:“陛下,那儿是竹篱茅屋,风致萧疏,且久未住人,已是蛛网罥户,蝠粪盈阶了,怎能住人?”
“哦……呵。”魏伯修语调上扬,话里有话道,“有个情郎在卿卿离开以后,不辞辛苦,日日持帚粪除,我想那地方,应当是鸟语花香,宜人居住。这情郎四肢勤快,怀有养豚之技与种花之术,卿卿的心里也有几分喜欢他的容颜,不如我把他调到长安去以为娱卿卿之双目,可好?”
姑布晚听了,背脊一凉,瞬间汗流浃背了,大气不敢喘,嘴里话都不敢接一句,生怕魏伯修一个胡来,真把徐朔调到长安去
。
罢了,在魏伯修的醋劲未过以前,她还是当个听话的哑者吧。
第60章
初春才来,旧居的奇花异草盛开得和御苑中一般富丽了,疏竹倚墙,幽兰盈砌,一处处修剪得十分整齐,姑布晚回到旧居的那一刻,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宫殿里了。
她傻愣在花团中,汗淫舌冷,这时想起魏伯修吃醋时的话,才明白他的醋劲从何而来。
一个郎君,下了十二分的功夫,日日为她修理旧居以待她归来,讨得她的欢心,魏伯修会念着这些也不奇怪的。
姑布晚忐忑不安地跟着魏伯修走进旧居,明明来的是自己的旧居,但她四肢局促得以为自己是闯入他人之居,鸠占鹊巢了,反观魏伯修,举止落落大方,径趋榻前坐下,好似是这里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