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萨加重语气道:“不要把异教徒或者萨拉森人想象成铁板一块,你得知道萨拉森人跟法兰克人一样,都是个地域性称呼。库尔德人跟突厥人打得狗脑子都快出来了,就算只是不同部落间的同族人,互相之间也是仇深似海。” “而且,为了避免产生你说的这种情况,我还特意挑选了侯赛因这个‘典型’,放心,他这一死,比他活着对整个世界的贡献都大。” 安德里亚斯恍然:“我明白了,这样下来,您和广大的异教徒雇农都是受益者,唯独侯赛因这样的人是受害者——但他们的意志已经不重要了。” “没错。” 洛萨很希望能把安德里亚斯这个制衣官培养成政务型人才,他也的确有这么天赋,很多东西一点就透。 洛萨又想起了一件事,询问道:“对了,公厕修建的怎么样?” 修建公厕,既能防范瘟疫,又能储存增加粮食产量所需的肥料,是一举两得的事。 虽然这个时代里,有一部分人存在用粪便堆肥,种植出来的粮食,难以下咽,令人作呕的观念,但这不是普通民众所需考虑的事。 能填饱肚子对他们而言就已经很不错了。 安德里亚斯思索了片刻,答道:“北城区的三个公厕已经竣工了,最迟一个礼拜,公厕就能覆盖整个希伯伦。” “派莫德尔和他的城卫军,用高卢语,日耳曼语,阿语,库尔德语告知城里所有人,从下周开始,所有人不得再随意大小便,尤其是禁止将粪便等废水,倾倒进河流中,前者处以五枚铜币的罚款,后者则是十枚。” 安德里亚斯点头道:“但若是对方缴纳不起罚款呢?” 洛萨思索了片刻,道:“那就使他光着屁股,于众目睽睽之下,接受十次鞭挞——不要打太重,惩戒的目的在次,主要还是引导。” 作为穿越者,他可太清楚瘟疫的可怕了。 而且,就算不考虑瘟疫,他也不希望自己每次出行,动不动就会踩到人畜的粪便。 赫努斯堡,赛普伦村。 翼骑兵已经封锁了整个村子的进出口。 让娜带领留任老兵们,神情随意地打量着面前这座宽敞高大的萨拉森式建筑,这里,就是侯赛因居住的宅邸了。 为了避免受到领主的猜忌,侯赛因的宅邸虽然宽敞,奢华,但却不是那种坚固的堡垒式建筑。 留任老兵,或者说是城卫军精锐,他们手持印有双头鹰标志的大方盾,排成紧密的方阵,在宅邸前等待。 五十人,恰巧组成半个百人队。 “用你们的语言,命令侯赛因立刻投降,如果顽抗,所有人一个不留!” 一名翼骑兵推搡着一名活捉的强盗,让他前去喊话。 宅邸大门紧闭,没有回应。 “看来,是要顽抗到底了。” 让娜面露微笑:“准备作战吧,士兵们!” 这时,从村子的两条岔口处,传出阵阵喊杀声。 下一刻,便冲出来一群手里拿着粪叉和门板的农奴,他们在一些身穿黑色鳞甲的士兵带领下,嚎叫着向留任老兵们冲来。 两边的屋顶上,也出现了一个个挽弓射箭的萨拉森人。 “龟甲阵!” 莫德尔任命的百夫长大喝道。 留任老兵们立刻举起手中的方形盾牌,组成了一个密不可分的“方阵”,每一面方形盾牌都拼凑在一起,只露出双腿和脑袋。 箭矢射在盾牌上,根本奈何不了他们分毫。 敌人首领愣了下,眼看着一个个用谎言鼓噪,骗来的农奴,冲到盾墙边上便面露怯意,不敢再向前一步。 “跟我冲,杀光这些该死的法兰克人!” 他心中焦急,大喊了一声,仗着鳞甲内还套了层链甲衫,擎起一面圆盾便直接撞上了城卫军的盾墙上。 城卫军的短剑刺在他身上,也不痛不痒,反而被对方的巨力撞击得连连后退。 前面的士兵高声交谈了一阵,立刻撤开面前的盾牌,后排的士兵从缝隙中将敌人首领拉了进去,掀掉头盔,短剑戳刺,轻松便料理了他。 有人大喊道:“砍他们露在外面的腿。” 但事实证明,这是一个昏招,他们的武器很难杀伤装备有链甲护腿的留任老兵。 而且,当他们俯下身子攻击时,那原本该是防御所用的盾牌,便会猛然从上而下,砸向他们的头颅。 留任老兵所组成的龟甲阵,简直就是一只乌龟和刺猬的混合体。 冲上来的敌人虽多,但根本无法对留任老兵们造成任何伤害,打了这么久,敌人死了一地,留任老兵们却没有任何伤亡。 站在屋顶的侯赛因,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他妈的,这怎么可能!” “我难道还不知道这群城卫军到底是什么货色吗?烂赌鬼,嫖客,骗子,小偷,敲诈犯…他们只是换了身装备,居然这么厉害?”如果不是对这支城卫军知根知底,他哪可能冒出主动出击的念头? “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 侯赛因脸色灰败:“只,只能固守了。” 由于只劫掠同宗兄弟和犹太客商,他的名声几乎臭到了极致,哪里会有人支援他? 至于洛萨的封臣们,自然更不会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来支援一个每年只给他们送不了多少礼的异教徒豪强。 “想躲着不出来啊。” 让娜吩咐翼骑兵们去追击那些逃窜的敌人,随即高举起手中的圣枪。 “在下,可是携带了攻城武器的。” 让娜手中的圣枪,开始凝聚起无穷的光辉,哪怕是在正午时分,阳光最炽烈的时候,依旧给人一种耀眼夺目之感。 下一刻,伴随着一声巨响。 宅邸紧闭的大门被轰开。 百夫长高喊道:“追随鹰旗,随我冲锋!” 龟甲阵散开,留任老兵们如同潮水般冲进了宅邸内。 喊杀声,铁器碰撞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让娜端坐在阿哈尔捷金马“葡萄”的背后,神情有些无聊:“真是一场乏味的战斗,还没清剿那几伙强盗团时来的有趣。” 战斗的结局,从一开始便已注定。 洛萨派出五十名留任老兵,二十名翼骑兵,这样的军力用来对付一个“地主”,简直就是大炮打蚊子。 但他并不觉得亏。 精锐是要练出来的。 多经历些低烈度战斗,对他们更好地接受“留任老兵”们的战斗经验,也是有好处的。 法庭 在希伯伦的乡间。 一条条由人和牲口踏出的土路,穿梭在林地与田野间。 新上任的巡境官——乌尔姆骑士,正率领着他的队伍,包括十名精锐的翼骑兵,以及二十余名城卫军中的轻装骑兵,驰骋在乡间土路上。 飘扬的双头鹰旗帜,随风飘扬。 在希伯伦城附属的城郊和村庄里,最大的战斗规模,也往往局限于“村长械斗”。 三十余名轻重骑兵,已俨然是一支不容小觑的武装力量。 昔日横行一时的强盗和劫掠者们,早已销声匿迹。 在乌尔姆上任后的这段时间里,除前两天,分别逮到了一伙拦路抢劫商队的强盗以外,他和麾下骑士们的刀剑,便再也没有品尝过鲜血的滋味。 经历过战争洗礼的乌尔姆,不再乐于向人们展示他鲜亮的铠甲和羽饰,日子也变得有些无聊且辛苦。 一行人在路旁停下,准备吃午饭。 乌尔姆抱怨道:“伯爵大人任命我为巡境官,还授予了我组建乡间巡回法庭的职责,但是根本就没人前来告状。” 丕平叹了一口气:“是啊,我连那些法条都弄不明白,那是只有从教会学校里毕业的神父才能搞清楚的东西。” 乌尔姆深有同感:“而且,这些村庄里居住的都是些异教徒,谁会相信我们会为他们主持公道?” 一行人祷告过后,取出面包,用水袋里的水泡软了,小口咀嚼着。 这时,路旁突然蹿出一个萨拉森男子,他的脸上有大片的淤青,眉角被开了一道口子,很显然刚刚遭遇过一番毒打。 正在用餐的骑兵们顿时举起手中的武器,对准了他。 “什么人?” “别动!” 萨拉森人顿时停在原地。 “怎么搞的!” 见对方没有携带武器,乌尔姆松了一口气,怒斥道:“放哨的人是谁?如果是敌人,跑到我们脸上了你还不打算示警吗?回去的时候,自己领十个军棍!” 从树林里追出来的城卫军骑兵脸色顿时一垮。 这些轻装骑兵们不是经过转职的系统精锐,素质参差不齐,但洛萨手头力量有限,只能暂时先用着。 萨拉森男子张开双手挥舞着,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嘴里不住呼喊着。 乌尔姆喊道:“森穆特,出来给我解释一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异教徒在说些什么。” 名叫森穆特的城卫军骑兵答道:“大人,他说自己听说了您要组建巡回法庭的事,因此想要向您求助!” “这个异教徒?” “在向我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