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花长老上一刻还气势汹汹,像是个来索命的厉鬼,这会儿却又犹豫地摩挲掌心,像是有无数的心里话想要对谢无言说,多到自己都数不清,不知该先挑哪一句出来。
无穷无尽的犹豫终于爆发,他烦躁地一摆手:罢了!谢锦声那王八蛋要你来做什么?我与谢家早已决裂了!不想再和你们有什么牵扯了!
像是个暴躁易怒的孩子。
谢无言权当他是一个病人,无视他异于常人的反应,泰然自若说着自己的事:父亲近来病重,于是找到我,说有一宝,想赠予长老。
霁花长老也不推辞,直截了当地抬手说:拿来。
他的嗓音,听起来多少有些疲惫。
谢无言抬起左手,五指轻蜷着,将精致小巧的金色储物戒摘了下来。
当他打开储物戒,张开掌心,里面仅仅放了一件东西
一枚金针。
细的几乎看不见,宛若指缝里的一道光,这么小的东西,好像稍不注意,就会掉进什么罅隙里,瞬间消失不见。
好在,金针针头的逆端,是一朵绚烂绽放的牡丹花,花瓣重重叠叠,彼此交错。和一般的雕刻还不一样,这朵金色的牡丹花雕得极为精致,工艺奇巧,根本不似凡物。
这朵金色的牡丹花,是这枚金针上唯一可供人捏住的地方。
在将它交予霁花长老之前,谢无言低着眉眼,悄然打量着这枚金针,不知它究竟有何特殊之处,值得作为一件礼物,赠予这位谢家重视的友人。
直到他在一片牡丹的花瓣外面,看见了两个比针尖还小的文字
临江。
谢无言顿了一下,下一刻,这金针突然就从他手中消失了。他迅速看向霁花长老,金针竟然已经被对方捏在手里了。
是逆灵决。
谢无言看了眼自己手心里的一枚砂砾,很快就弄清了金针消失的原因,是霁花通过逆灵决,调换了他们手里的东西。
不愧是八大长老,不仅长生千万年,使用逆灵决对他来说,也只是信手拈来的小事。
拿到金针的霁花沉默不语,他手握金针,看着这个似乎是他好友之人的名字,眼里竟逐渐生出浓浓的嫌恶。
他毫无笑意地弯起唇角,冷声道:谢小少爷你可知道,谢锦声为何要你将此宝赠予我?
不知。
谢无言敏锐察觉到一丝微妙的不对劲,尽可能少说话,避免一会儿被发狂的霁花当做挑刺的把柄。
霁花发出一声阴森森的冷笑,徐徐道:以前也不知道是哪个活太久的蠢货告诉你们,我和谢临江交好怎么可能!你们居然还拿他的物件送给我,是非要气死我是吗?!
看霁花长老的样子,他与谢临江不仅不是好友,关系还尤其不好。
若真是如此,谢锦声这件别具心意的赠礼,不仅没有安抚霁花长老,还把局面变得更加混乱了。
谢无言拾起被霁花丢掉的金针,不禁有点烦闷。
霁花再可悲,对谢无言来说,他的性格都极其麻烦。若不是谢无言与谢家都需要他,他根本不可能与这样一个巨大的麻烦相处这么久。
在谢无言冷眼沉默的时候,霁花的心情越发糟糕,他踩着阑干,一下子跳到谢无言面前,朝着他毫不客气地撒泼怒吼:不仅是谢家,还有你你想起来了,你是那个要接我任务的家伙是吧?想来我这儿打探消息,做你的美梦去吧!我就算把这安魂花一把火烧了,都不可能分给你!
谢无言感谢他的纯金面具,将霁花愤怒的表情封印在里面,不至于让自己更加心烦。
这位比他稍微高一截的高境界长老,此时此刻,却比那些没教养的小孩还要吵闹。
拿黎琛跟他相比较都不太合适,毕竟现在的黎琛可跟他完全不一样,黎琛没有癫病,还知道看他眼色,而霁花发作起来,却比犯了癫病还可怕,总是愤怒地朝着他抱怨个不停,让他们的对话听上去没完没了,根本没有尽头。
就算谢无言一时忍他让他,依照霁花的性格,之后也还会再次发作。
所以他决定干脆一点,索性结束这一切。
谢无言面朝着那副吵闹的面具,拱了拱手,不等霁花反应过来,他就转了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他这一走,急得却是霁花长老了,身后传来男子追逐的足音,以及一声喊叫:慢着!你要去哪儿?!
谢无言似是并不在意他的阻拦,又走了几步才缓慢停下来,微微侧过头,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留给霁花。
既然霁花长老无意与谢家重修旧好,也不愿听我说话,我还何必留下来自讨没趣。今日突然登门造访,是我无礼,打搅到长老您了,还请长老不要放在心上。
霁花长老听了他的话,越发气愤起来,怒道:重修旧好?别假惺惺的了!谢家早就不将我放在眼里了!这十年来,你们姓谢的一个也没来见过我!我寄过去的信也你们现在来谈什么重修旧好?是想耍我耍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