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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渊序此时浑身僵硬,那轮廓分明的脸甚至软化了几分,“……”
他莫名其妙地穿着一套少爷般的装束,还好端端地坐在湛衾墨的对面,活似和对方正在享用一餐佳肴。
前脚邹家的庄园被烧,他就在这豪华场所享用着佳肴——时渊序忍不住想到一些地狱笑话,甚至怀疑自己此时凭栏眺望的灯火当中还有邹家府邸久久未燃尽的火光。
偏偏这男人兴致倒是不错。
他就看着淡然自若的湛衾墨递来了一份文件。
“关于解除监护人关系和圣选参与的协议”,上面摁着一个大大的黑色印章,有着邹家长老们的签名,还摁了手印。
时渊序心一滞。
他拿着文件的手狠狠颤了一颤,那轻飘飘的几页纸文件,一字一句用着最言简意赅的语言就概括他的半辈子人生。
作为邹家的少爷,是邹家长子和重要候选人。
作为邹家的监护人,被寄予厚望,努力成为圣选候选人。
作为濒危族群系,医药治疗费被邹家承担。
……
文末。
“时渊序,于文件生效日期起,将不再属于邹文海家族的被监护对象,且邹文海家族无权干预时渊序本人参加圣选与否的意愿。”
他仿佛像是经历了很漫长的回忆,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钟小姐从军区附中门口,牵起他的手来到了邹家,很大的庭院,很大的房子,很大的阳光花房,一个独在异乡的孩子只能用“很大”来形容这个庄园,很多珠光宝气的长辈们掐着他的小脸蛋,说这是邹家未来的“希望”。
小时渊序茫然而无措地被大人们包围在中间,他有那么一瞬竟然很老道地想,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吧。他的一切明里暗里会被庞大的家族所控制,但他从此不必再漂泊,不必再承担孤苦无依的代价。或许,这就是他的归途。
可就在他签署同意被邹家监护的协议之前——
他忽然想到湛先生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小东西,只要你老老实实上贡,我完全可以实现你的愿望。”
可是,他的愿望很早就变了。
不再是所谓的安然活到退役,更不是吃饱喝足吃饱穿暖。
而是……是永远和他在一起。
哪怕是这样的愿望也可以实现么?
可男人还是走了。
他掰着手指计算男人才和自己相处了1067天,甚至连第三年的新年都没到就匆匆离去了。离开后的每一天他都抓心挠肺般,想着自己再也不会在校门口看到那么一个高挺的影子等着自己,想着自己一个人在宿舍里孤零零地哭泣和过节的时候,再也不会有人从窗外叫醒他,再也不会有人拉着他的小手去看这世上的一切事物……
小时渊序忽然铁骨铮铮地甩开了大人的手,“我要去找湛先生。”
“小不点,人家早就不搭理你了,乖乖签字,以后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就是你的家人了。”
“湛先生才是我的家人,不然我……不会想活下去。”
那双猫儿眼水汪汪的。
“我一定要找到他,否则,我不想被任何一家人收养……”
“行,叔叔阿姨直接找遍整个星系,迟早一天会找到他的,乖孩子,你先签字,别小看了邹家,无论是天上飞的,还是水里游的,都肯定能找到。邹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小时渊序的小手就这么被摁上了印。
他巴巴地张望着,等待着那个记忆深处的男人某一天会毅然出在自己跟前,可过了七年,初中上学的小屁孩成了大人,对方仍然杳无音讯。
时渊序告诉自己,有些错误是要用一辈子来偿还的,而成年人更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那么,就硬着头皮接受吧,接受对方再也不会出现,自己再也不会逃脱这个协议的事实。
时至今日,却是这个男人亲自将他当初签下的协议,还给了他。
“湛衾墨,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时渊序看了协议许久,忽然开口,“你这是让邹家取消收养我的监护人协议?”
湛衾墨示意旁边的服务生给他倒酒,又给时渊序倒了果汁,他就这么轻轻地与他碰杯。
“事已至此还问我为什么?小傻子,当然为了还你自由身,以后你再也不属于邹家,也不必参加圣选了。”
时渊序定定地,怔怔地看着他,许久没反应过来。
半晌,他神色微妙地说了一句。
“谢谢,但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一句话,轻飘飘的,却警戒十足。
“解除这个协议这对于你来说并不划算,因为这不过是我和邹家之间的事情,和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