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尧清峻的脸果然沉下来,指腹摩挲过香烟表面,半敛眸没接话。 “我知道以你的能力不需要受婚事掣肘,可?万一哪天行差半步,你身后无人,谁来替你兜底?到?那时有多少人恨不得趴你身上?吸血你想过吗?” “你走到?如今的位置,再想往上?走,全凭倚仗。你外公那边,说白了也就是一个?人走茶凉。别人兴许会看他几分薄面不至于落井下石,但也没有雪中送炭的道理。” 到?这?,老?爷子似乎是说累了,他起身上?楼。 临到?楼梯口?又关照说:“待会儿初棠下来,全须全尾把?人送回去,算是把?这?出戏唱好了。其余的我不多说,你自去思量。” 见他迟迟不应,老?爷子最后说一句:“陈四,圈子里起起落落的事,你瞧的多了。可?别走到?最后叫别人看你笑话。” 沉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厅里彻底寂静下来。 陈景尧夹烟的手一动不动,眼底半分暖意没有。 直到?窗边一缕风裹挟着夜露翻覆而来,他指尖微僵,这?才动手将?烟从中折断。 再没了旁的心思。 * 陈嘉敏的房间在三楼最右一间。 彼时她坐躺椅上?涂脚指甲,涂两个?抬头去看玩手机的沈初棠,她问:“你真要跟我四哥结婚啊?” 沈初棠无所谓地耸肩,“和谁结婚不都一样吗,何况你四哥长那么?帅,我也不亏。” 陈嘉敏是知道的。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婚事向来都由不得自己做主,别说陈景尧了,就是她也没得自己选的。 到?了一定位置,钱权已经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通过婚姻获得利益互换,相?互保驾。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陈嘉敏不敢苟同,她笑着说:“长得俊有什么?用,让你成天对着他那张四平八稳不懂哄人的脸你才会觉得烦吧?” 虽说在同一个?大院长大,后来读了书?,家里家教又严,就很少有机会碰面了。 所以沈初棠对陈景尧并不了解,顶多是迎面撞上?了打声招呼的关系,浅显的很。 “真的?他那么?凶?” 陈嘉敏盖上?甲油盖子,唔了声,“也不能算凶吧,我从来没见他跟谁红过脸。而且,他其实还挺护短的。” 沈初棠不置可?否。 她放下手机,推开阳台门,外头有个?小露台正对院子。稍稍低头往下看,便意外看见陈景尧站在那棵枣树下,叼着烟在打电话。 陈嘉敏趿上?拖鞋跟上?,站到?她身边。 陈景尧在跟谁打电话,说了什么?她们一概不知。 只知道他背影萧瑟,身高腿长,夹烟的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插兜,模样冷峻,还有种放松下来的慵懒随性。 沈初棠心口?忽然直跳,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 陈嘉敏喃喃自语,“我哥这?么?晚跟谁打电话呢。” 她说完,陈景尧适时转过身。 他吸口?烟,两颊深陷,薄唇微微扬起,眉眼懒倦,却是和刚才的模样大相?径庭。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他低声笑,目光柔软温和,仿佛还有些迎合的低哄。 沈初棠呆呆看着,一时连呼吸都放慢了。她只知道她心跳的很快,好似有种不知名的情?绪慢慢泄出来,跳得她心悸。 叫她忍不住去猜,电话那头究竟是什么?人,能让向来稳重矜贵的陈四露出这?样的表情?。 陈嘉敏似乎也没见过陈景尧这?样,她的狐疑不比沈初棠少。 两人脚下钉了钉子般,一下顿住了。 直到?陈景尧挂断电话,他走两步似有所感,抬头时俊脸已经恢复往日的淡漠疏离。 他视线单单落在陈嘉敏身上?,无声冲她挑了挑眉。 陈嘉敏咽下口?水,识相?地连忙抓着沈初棠回屋。 回到?屋里,冷意驱散。 沈初棠还有些愣怔,坐回到?沙发上?。 “我就说吧,我四哥那张脸绷下来谁受的了。” 沈初棠回神,她摇了摇头,“你看到?他打电话了吗,你哥有女朋友了?” “没听?说啊。”陈嘉敏抠手,“不会的,我哥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就算有也只是玩玩而已,还能让人进门不成。” 沈初棠没接话,心口?没来由的烦闷。 等她再悄悄望出去,那棵枣树下的人早已不见。只余下几颗姜红的枣子落下,孤零零滚到?暗处。 * 从三亚回来后,陈景尧又忙起来。难得能空出时间,也就是一顿饭的功夫。 这?天他带向晚去的是家私房菜馆,落座后免不了又把?她抱腿上?亲了阵。 直到?服务员敲门出菜,两人才各回各位。 陈景尧给她递筷子,又倒了杯茶浅呷一口?。他举止隽肃,眼神却是轻佻,睇着向晚说:“最近很忙?” 向晚嘴里嚼着菜,含糊说:“组里要评级了,事情?挺多的。” “你转正后那点工资,养活的起自己吗?” 向晚拿筷子另一头戳他,“陈公子瞧不起谁呢,那我也没饿着肚子啊。” 陈景尧笑起来,拿勺子喂她喝汤。 “就怕你太辛苦,挣那三瓜劣枣的给谁玩儿呢。” 他其实想说她不用那么?辛苦,又怕话过了伤她自尊。 小姑娘看着不声不响,气性大着。 向晚故意咬住勺子一角不给他动,“我乐意。” 陈景尧低头,替她布菜。他撩下眼皮,不动声色问:“晚晚,你有没有想过出国?深造?” 向晚明显一愣,抬头与?他对视,红唇微张着问:“什么?意思?” 气氛陡然凝滞。 有两相?试探的意思,悄无声息从两人之间流动而过。 向晚抓筷子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终是陈景尧率先出声,他神色如常,眸光重新落下来,低笑声说:“就随便问问,没什么?。吃吧。” 他去夹远一点的藕盒给她,另一只手安抚性地摸她发顶。 向晚垂眸,亦没再问,却多少有点食之无味了。 陈景尧像是看出她情?绪变化,伸手去抱她。“真就随便问问,别多想,嗯?” 这?个?念头这?些天有在他心头一闪而过。 但在向晚看他的这?一刻又被他彻底打消。 她惯来清高自傲,哪里是能被世俗红尘困住的。更不是那个?愿意乖乖呆在笼子里的金丝雀,随时在那等他回来的人。 向晚点头,轻松地笑起来,“我也没说什么?啊,陈公子心里有亏心事哦,这?么?紧张做什么??” 她意有所指。 陈景尧眉眼松开,低声说:“又变着法儿埋汰我呢?” “您自个?儿心里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