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可能会遗憾,但必然会逐渐遗忘。 绑匪那样区区一个失败者,一个自以为是的跳梁小丑,更不会被人记在心。 “我跟他说,我可以你教你,怎么把‘痛苦’变成一辈子都磨不灭的‘绝望'。在数次希望来临的前一秒,再硬生生地捻灭,最后告诉他们,你看,就差那么一点,你们就能救下他了。” “他信了。” “一开始的时候,我觉得很有趣。” 第49章 怀疑 ◎她要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绑匪最后是自杀的。 当着沈玄默的面。 除了跟上山的父母以及跟在后面的元以言以外, 没有人想到沈玄默身上。 沈玄默只是个孩子。 而绑匪,看似行事粗糙,实际上心思诡谲, 一连转移了好几次, 最后被逼进深山才露了怯。 兴许是知道自己走投无路,才选择自我了结。 死也要给无辜的孩子留下一个深重的心理阴影。 几乎所有人都很同情这个无辜的孩子。 沈女士也不应该去怀疑自己的孩子的。 但在那之前,恰好有一个得罪过沈玄默的孩子失踪过,被找回来的时候吓出了精神问题。 还有过一个孩子曾经在冬天把元以言推进过水里。 一个月以后, 那个孩子差点在雪地里冻死,腿脚自此留下了终身的残疾。 这是最严重的两次。 并非因为那几个孩子运气好, 所以留下了一命, 而是沈玄默无意隐藏。 失踪的那个孩子嫉妒沈玄默比赛赢了他,最后一节体育课的时候趁机将他锁在了器材室。 沈玄默独自在黑漆漆的器材室里待了一整夜, 被发现的时候发了高烧,被送进医院急诊。 沈女士因此大发雷霆,要求学校立刻开除那个学生,动用关系挑了那个孩子父母的错处,让他们丢了工作。 但他们本身没有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后来带着孩子过来下跪道歉。所谓报复便也仅限于此。 沈玄默并不满意。 他指着那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毫发无损的同学,问母亲:「那他呢?」 沈女士说, 以后他有的是苦头要吃。 沈玄默黑漆漆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她,说:「我差一点就死了。」 沈女士无言以对,她心底再气也不可能真的弄死孩子。 况且孩子熊成那样, 大抵是父母纵容。 她只能保证, 不会轻易放过那对父母的。 那时候她心烦意乱, 没有注意到沈玄默根本没有应下她的保证。 没过多久, 那个孩子就失踪了。 孩子的父母哭着找上门来, 想借沈女士的关系找人,是脸皮厚,也是实在走投无路的。 沈女士没有答应,心底还觉得是报应,是他们活该。 但关上门一转头,她就看到沈玄默对着她笑。 笑得沈女士心头一突。 不知怎么的就脱口而出:「你知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沈玄默没有隐瞒母亲,云淡风轻地说:「知道。」 沈女士眼皮一跳,恐惧与怀疑在那时就有了苗头,她不可能把儿子推去给警察,只是基于直觉警告他:「他受的教训已经足够了!毕竟……你到底也没有真的出事。」 沈玄默安安静静地看了她半晌,露出几分失望的神色。 如同孩童失去了心爱的玩具,但索要的人是母亲,所以他答应下来:「好。」 又过了几天,失踪的孩子被找回来了。 警察从沈玄默那里得到了关键性的线索,所以才找回了受害者,并一举捣毁了一个涉黑窝点。 那对父母一改过去油腔滑调的态度,领着儿子跪在沈家人面前磕了三个头,真心实意地感谢他们的大恩大德。 沈女士没敢受,嘴上说着他们也没做什么,内心煎熬又焦灼。 后来她托心腹去查,却什么也查不出来。 沈玄默跟那个窝点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个孩子的家长本该是心思阴暗又狭隘的人,却也半点都没怀疑到沈玄默头上。 确实,谁会怀疑一个孩子。 沈女士疑心是自己误会了儿子,但沈玄默不会拿这种事跟她开玩笑。 那也不像是玩笑。 游教授那段时间在外地出差,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听妻子说起这件事,他也觉得是她多想了。 但嘴上安慰是一回事,他当天就买回了全套的法律辞典,塞进了儿子的阅读清单。 沈玄默面不改色地从头看到尾,一点异样都没显露出来。 后来就是元以言。 元家人勾心斗角,元以言这个长孙一度成为矛盾中心。 不希望他存在的人很多。 但最后动手的是他的一个堂弟。 谁都知道堂弟是故意的,但堂弟的父母在公司位高权重,元以言的父母也只能小意讨好,不敢深究此事。 元以言一连请假了半个月。 沈玄默去他家探病,听见元以言的父母在书房吵架。 元父倾向于忍气吞声,元母则认为那些人根本就是瞧不起她,故意挑事要将她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没人关心元以言生病多辛苦,他们只和家庭医生交流,再三确保他没冻伤手脚,没冻坏脑子,很快就能回去上课之后,便足够了。 沈玄默坐在元以言的房间里,问他恨不恨堂弟。 元以言说他都恨死了。 不仅恨,而且很嫉妒。 堂弟跟他年龄相仿,父母都是黑心眼的坏东西,可他们对于自己的孩子却是千娇万宠,真真正正放在心上宠着护着。 虽说把他宠成了个行事肆无忌惮的二世祖,但他所受到的爱意却是千真万确。 哪怕是差点害死了人,他们也不放在心上,反倒费心帮他遮掩打点,再三威胁元以言不许追究。 否则真叫他变成一个死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对父母高高在上的眼神看得元以言心底堵得慌,可他无力反抗,更没有人护着。 他的父母只在乎他活着时能讨得元家老两口的欢心。 若是他死了,他们也只会为了利益妥协。 长孙没了是有点可惜,但儿子还能再生,还能从老人那里收获一些同情,甚至拿捏住兄嫂的把柄。 不过那时元以言年幼,很多东西都看不透,只能翻来覆去地说堂弟,说那些羡慕与恨意。 沈玄默问他:「如果他死了,你会开心吗?」 年幼的元以言尚且不理解浮夸的谎言的威力,张口就说:「当然会啊!他都想淹死我了,那种黑心肝的家伙死了就是造福社会,我到时候一定多买几贯鞭炮庆祝一下。」 沈玄默“嗯”了一声。 元以言飞快地把这件事忘到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