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红了眼睛,喉口像是含了水汽,嗓音闷而哑,“你关心的不是我,是储君。谁是储君,你便关心谁是不是?” 卫寂垂着眼摇头,他还是不敢看姜檐,低声说,“臣不是这个意思,殿下便不是储君,与臣这些年的情谊并非作假,臣还是会担心您。” 姜檐一听他说情谊,便心生恼怒,“你也不必天天把情谊挂在嘴边,你什么意思我心里清楚!” 卫寂抿住唇,琥珀蝴蝶棱角铬着他掌心的肉。 殿内一时静了下来,只能听到姜檐粗重的喘息。 他的体温又升了上来,头脑发胀,面色焦虑,心中慌得厉害。 姜檐伏在床上,看着远处一直沉默的卫寂,终是先开了腔,“你来到底做什么?” 卫寂如实说,“臣来还殿下蝴蝶。” 姜檐更气了,身体难受,嘴上也不留情面,“既然只是来还东西,那将东西放下就好,你还赖在这里做什么?” 卫寂听到姜檐这番话,过了好几息才将手里的蝴蝶放到了地上,然后行了一礼,起身朝门口走去。 见卫寂真的要走,姜檐气急攻心,咬着牙冲他吼,“要你走,你就真的走?” 卫寂停了脚步,他像个反应迟缓的提线木偶,背对姜檐半晌没回身。 姜檐死死瞪着卫寂的背影,双目赤红,“你不是卫寂,他从来不会这样对我!” 卫寂身子一震,双唇发抖,这句话犹如凌迟。 见卫寂一直背着他不肯回头,姜檐心灰意冷,自暴自弃道:“你去奔你的前程,孤也不需要你,更不要你的什么情谊,什么敬重,以后不要再来东宫。” - 卫寂恍惚地走出了东宫,一时怔一时疼。 他不知究竟是哪里错了,事情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之所以暂时离开京城,是想冷却他与姜檐的感情,想着过个一年半载,姜檐会淡去对他的情愫,到时他再回京。 卫寂就是怕自己日后会跟姜檐闹到决裂,所以才执意要走,可现在又与他心中所惧有什么区别? 卫寂一边恨自己不够果断,一边又担心姜檐的身体。 他受过那种发热的苦,知道姜檐此刻有多难受,很是自责。 今日说话应当和缓一些,不该让姜檐在生病的时候还生这么大的气。 卫寂心中乱得不行,回到侯府再也没有收拾的心情,一个人枯坐了许久。 隔日天刚破晓,卫寂便起身净面。 他昨夜几乎没怎么合眼,双目涩涩,拿热毛巾捂了一会儿才感觉好受一点。 洗完脸,卫寂留了两封书信,一封给老太太,一封给继室,之后谁也没说,趁着红日破云而出,坐上马车去了京郊的庄子。 像他这种小辈离家远行,本应该与家中长辈一一拜别。 卫寂性子古板,还有些小迂腐,遵循孔孟之道,时刻注意着自己的一言一行,不敢有任何逾矩之处。 因此那日见到马林骞,纵然他心中再不情愿与马林骞攀谈,但也尽可能地保持着礼数。 若是一月前有人告诉他,他会顶撞卫宗建,还自请出府,卫寂打死都不会相信这是自己能做出来的事。 他跟继室不算亲近,但这个家毕竟如今是她操持着,他要离开还是该跟她说一声。 等两人收到信时,卫寂已经踏着晨阳,离开了侯府。 他心里记挂姜檐,但不敢往东宫送信,因为他给不了姜檐想要的,拖下去只会更伤姜檐。 或许对方也没那样喜欢他,只是他俩长久待在一起,姜檐才对他的情分这么深。 等分开一段时间,感情就会慢慢变淡。 卫寂认真地想了一夜,还是决定离开。 马车出了京城,官道还算平坦,但走小路时颠得厉害,卫寂坐在里面书也读不下去,便步行了一段路。 走走停停,赶了差不多一天的路,终于到了京郊那处庄子。 庄子并不大,只有五间瓦房,卫寂带了两个人过来,屋子还有些不够住。 随卫寂一同来的,除了他贴身的小厮,卫宗建还派了自己院里的人。 虽然没明说,但这个人十有八九是来监视卫寂,省得他继续跟太子纠缠。 - 这里的条件十分清苦,仅仅只比大恩寺好上一些,实在不算是读书的好地方。 但胜在清静,即便冷了一些、伙食不好、晚上有畜牧的叫声,卫寂也很满意,只是有些担心姜檐。 初到此处,他晚上睡得并不好,闭上眼就会想起姜檐那天的话。 等在这里住了五六日,姜檐的雨露期过去了,卫寂渐渐体会到庄子里的好处。 他晨起而作,日落而息。 闲着无事时,还会随庄子里的长工喂喂鸡,去田垄看看。 但自从亲眼看见庄子里的人,杀了十几只鸡给侯府送去,卫寂就不再喂了。 清闲了那么七八日,快要到他第一次雨露期,卫寂才有些心慌。 除了姜檐跟金福瑞外,没人知道卫寂分化成阴坤,他也不敢告诉卫宗建。 本来卫宗建就怀疑他跟殿下有逾越之处,若是说了他在大恩寺分化,卫宗建怕是更气恼。 因为那晚他待在姜檐的客房,下了山还在东宫待了几日。 卫寂就算浑身是嘴,他也跟卫宗建解释不清,因此没敢说。 马上就要到雨露期了,卫寂只得去前面的镇上买些清心汤,提前熬好,熬出五日的分量,然后待在房中假装染了风寒。 庄子上的人,除卫寂以外都是寻常人,他们是不会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卫寂要去镇子上,卫宗建派来的那人说什么也要跟着他。 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卫寂只好带上他,趁着人多摆脱他进了药铺,买足了熬清心汤的药草,等那人找过来时,骗他说这是补药。 见卫寂只是买药,并非偷摸见什么人,他也没怀疑什么。 卫寂松了一口气,提着药回去,准备趁着夜色偷摸一个人熬。 吃了晚饭,卫寂便躲回屋,盼望着他们赶紧睡下,他好去熬药。 一轮弯月悄然爬上树梢,屋外静悄悄的,卫寂拿出药材与水囊,坐在屋内打算再黑一点就出去。 院中突然响起犬吠,似乎有人来了。 这么晚谁会过来? 卫寂心中纳闷,他走到窗旁,透着一层纱隐约看见庄里的人打开了门。 一道高挺的身影走进来,听到他的声音,卫寂一愣。 第34章 听到有人敲门, 魏忠披了一件厚实的风衣,出屋后不禁朝卫寂的房中看了一眼。 门外那人又连着敲了三声,魏忠收回目光,不耐地冲门外喊, “来了, 来了。” 他走过去拿开门闩, 吱呀一声将门从内打开。 门前站着一个十三四岁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