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衡面前倏然变得无比丑陋,变成了一个伤痕累累的怪物。 周围布满了魔鬼阴暗的低喃,咒语一般桀桀诉说着他的无能和脆弱,沈透看着那道刺目狰狞的伤痕,浑身发毛,倏然发起抖来。 他努力想要挣开禁锢,他想躲起来。 他甚至想要大声尖叫,让宋初衡走开。 但他发现自己说不出话,发不了声,因为情绪忽然变得不稳定,他的毛病又犯了,他的喉咙被禁锢住了,他不能说话,他被攥得很疼,宋初衡的大手像一把嗜血的刀子,狠狠割开了他手腕的皮肉。 沈透恍然看见自己手上流下了鲜红的血,他无比恐惧,可他又挣扎不开宋初衡的手,就很应激的,不甘示弱地去用拳头招呼宋初衡,喉咙里发出细细碎碎的哼哧声,眼睛发红,像在出演一出荒诞无稽的抵抗默剧。 ——滚开! 宋初衡脸一偏躲开他的拳头,立即琢磨出他有点不对劲。 “别动。”他拉高了音调,反手抓住了沈透的两只手腕,“你嗓子怎么了?” 沈透却全然不听,把跌落在座椅角落的腕表抓回来,胸膛赫赫喘气,挣扎不停,低头去狠狠咬他抓着自己的手,跟个发了疯的小狗似的。 宋初衡见他反应如此激烈,眉川皱得更深,心脏也痛得更甚,他只好放开沈透的手,把他搂进怀里,轻拍他的脊背,蹩眉低声安抚道:“好,好,我不问了,乖,乖。” 沈透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他细细颤抖着,泪眼模糊的把腕表带回手上,左手紧紧攥着右手,揣进怀中,喉间不断喘息,一时根本不能平息。 “你就是逼我心疼你。”宋初衡抱着沈透,不再提他那带着疤痕的手刺激他,转而去摸他的喉咙。沈透曾经出过车祸,当时喉咙受了略微严重的软骨挫伤,吃了好些药才康复过来,“不是已经好了?怎么又说不了话?” 沈透仍在咬唇颤抖着,喘息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神发怔,没有焦距,眸子里的泪划过脸颊,不要钱似的从下巴上滴落,潺流不止。 宋初衡心脏刺痛,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沈透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一边释放信息素安抚他,一边在他耳边哑声跟他说:“没关系,你就是变成哑巴我也要,沈透,我们还没完。” 一时间,车厢里只余沈透不受控制的抽气声。 等沈透终于平静下来,已是过了十几分钟,他理智回笼,猛地记起还有上课这回事,立即收拾情绪,狠狠咬了自己的唇一口,疼痛强迫他回归现实,他把宋初衡狠狠推开,用力抹掉眼泪想要下车。 但是宋初衡刚才把车门锁了。 沈透回身就给了宋初衡一巴掌,瞪着他,示意他开门。 脸颊被扇得火辣辣,宋初衡面色不是很好,也狠狠瞪起眼:“你他妈再扇,臭习惯十年不见改,你以为我的脸是皮球?” 还有十多分钟就要上课,沈透不欲再与他纠缠,这个时间才去赶地铁很可能已经迟到了,他掏出手机蹭蹭蹭打字,举到alpha眼前:我不想跟你浪费时间,马上开门,我要迟到了。 宋初衡阴郁道:“你这样子还上得了课?” 沈透咬牙:你别管我。 宋初衡冷哼一声,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车外景象猛然移动,沈透因惯性撞到椅背上,肩膀微疼,耳边alpha的声音响起:“安全带系好。” 宋初衡一路狂飙,还搞超车,七七八八,弯弯绕绕的,过山车似的令人发呛,沈透都快吓死了,心惊肉跳得拉住头顶的扶手,感觉自己几乎要飞起来。 黑色SUV鹰隼般掐秒冲过红绿灯,沈透在极速飞驰中,恍然产生一种宋初衡要带着他一起去殉情的错觉,而公路的终点,是埋葬他们的墓地。 十二分钟后,车子停在云城大学门口,沈透一脸苍白的抓着扶手,听到刺耳的铃声在校园内响起后,又立刻焦急地推开车门下车,连门都没关就兔子似的拔腿跑进了学校。 但学校大门离教学楼还很远,沈透一边跑,一边绝望地想完蛋了,陆庭颂要被扣钱了,他要挨骂了。 校园主干道上,树欲静而风不止,一阵风从沈透旁边掠过,刹车刺啦一声刺耳响起,宋初衡将SUV违规停在学校大门中央,抢了路边一个alpha学生的自行车,穿着一套修身的黑色西服套装,锃亮皮鞋踩在脚踏板上,十分嚣张的停在沈透面前,回头说:“上车,你指路。” 晨光斜入树梢,宋初衡看起来一副很牛逼的样子,沈透顿了顿,顾不得纠结,立即跳上了自行车的后座,抬手指了个方向,宋初衡便又飞快地骑车载着他往教学楼去。 春风吹动他们的发梢,还似青葱的模样,可摇摇落叶纷飞,又与一脉枝头离心。 自行车在教学楼下停驻,沈透跳下车,眼睛仍旧湿润微红,僵硬地和他道了谢,然后转身就跑了,宋初衡看着他的背影,在原地定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迟到五分钟后,沈透匆匆踏进教室大门,对满座的学生歉意的笑了笑,然后随意抽了个前排的同学,把点名册给他,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对他温柔的笑:同学,你帮我点个名好吗。 那位同学不假思索地点点头,拿了点名册跟他走向讲台。 沈透额角挂着汗,打开电脑上传讲义,翻开课本,深呼了好几口气,努力让自己不要焦虑,尝试发声说话,直到点完了名,同学们都在盯着他看,那位帮点名的学生也小声问他:“老师,你没事吧?” 沈透掩唇咳了好几声,才总算是恢复了正常,低哑道:“没事,谢谢你,你先回座位吧。” “抱歉,耽误大家时间了,今天陆教授不在,由我来带大家上课。上节课我们讲了魏晋文学,总结了陶渊明的诗歌……”说罢,沈透又咳了一声,咽了口气,才接着道,“接下来我们进入南北朝民歌,学习怎么定位与评价民歌的重要性,以及怎样看待它的价值,它又对文学史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两堂早课有惊无险的上完。 沈透在学校呆到中午才拎着单肩包回了家,一路上,都没再看见宋初衡的身影,但宋初衡在车里说的话足以令他胆寒,于是他抱膝坐在窗边,回想今早发生的一切,寻思着搬家的可能性。 下午,门铃响起,沈透出去开门,看见一个带着眼镜的陌生男人。 “沈先生,你好,我是宋总的助理。”楼助理脸上挂着标准的笑意,指了指身后地上摆着的十箱进口红豆牛奶,高兴地说,“这是宋总吩咐我给你送来的,这奶啊滋养气血,对身体很好,还能美容养颜,很适合你们Omega喝的。” 什么东西。 “……”只要是关于宋初衡的一切,沈透的心情都不是很好,冷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