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出了院后仍旧每天去医院照顾沈何,年是在医院过的,直到元宵前,沈何才出了院。 紧接着,又收拾东西把爷爷奶奶与沈何送回港城,高铁站人头攒动,似乎要把空气都给挤没,几个人好不容易才推着沈何挤出人群通过无障碍通道上了高铁,到了无障碍车厢才算松了口气。 列车在风雪中发车驶往港城,无边风景好似褪了色,眼底只余皑皑的白。每次回港城,一家三口即使不说说笑笑,但也不会像此刻一样沉默,这份沉默带着压抑与疲惫,将沈透清冷的眉眼染得些许失憶。 但他又不得不挺直了腰背,因为他身边,还有面容更为低沉的沈何,与不谙世事的沈柔。他掩唇低咳了两声,目光注视着车窗外,这小半年来,他拔高了不少,但肩膀依旧单薄,而他又不得不用这副单薄的肩膀,去扛起那迷茫的未来。 列车经过长途跋涉到了站,下了高铁,二叔的面包车早已在路边等候,沈透与他合力将沈何搀扶上了车,小面包车就载着五个人回村去了。 爷爷奶奶住在二叔新建的家里,隔壁就挨着老房子,沈透一家都安顿在里面,但沈何之前都是住二楼,现在腿不方便,便收拾一楼的房间出来给他,以后也好出入。 沈何自从残了腿,脾气也越来越不好,他生来就有些傲骨,眼下没了行动能力,上个厕所还要年过半百的老父母亲照料,自尊心大为受伤,每夜里偷偷抹泪自责,白天里又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些沈透都看在眼里,他担心沈何的心理状况,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尽量陪着沈何,每日推着沈何出去散散心。 雪一天天化下去,元宵过后,沈透不得不跟沈柔回江昙上学,临走前,沈何塞给沈透一张银行卡,叫他照顾好沈柔,有事一定要给他打电话。 沈透声音沙哑,说了个好字。 沈柔舍不得父亲,趴在他膝盖上哭了好一会儿,叮嘱他照顾好身体,才背着包上了二叔的面包车。 奶奶从屋里跑出来,拎着一大袋吃的塞给沈透,又偷偷往他口袋里塞钱:“乖孙,你只管好好读书,不用担心你爸,我和你爷爷会照顾他的,你嗓子还没好,记得去医院复诊,千万别忘记了啊。” 沈透拎着袋子点头,被奶奶推着上了车:“去吧,待会儿赶不上车了,到了给奶奶打电话。” 车窗将熟悉的人和房子隔绝在身后,二叔将他们送到车站,两人带着行李过安检,又坐上了回江昙的列车。雪已经不下了,枯木将逢春,迎来嫩绿的新生。 回到江昙,沈透给奶奶报去了平安,就一头倒在了床上。 他很累。 紧绷的弦一旦松懈下来,疲惫就蔓延了全身,浊气闷在胸腔里,需要躺下来才得以缓解。 海蓝色的格子床单被压在身下,沈透蜷缩起身体,下巴搁在手臂内侧,鼻梁骨高挺漂亮,碎发散落在光洁的额间。 眼睫轻扇,沈透缓缓合上眼帘,呼吸逐渐平缓,裹着白色毛衣的细瘦的手腕搭在床单上,白皙的指尖微微蜷着。 沈柔收拾好房间路过门口,见他睡着了,轻脚进来拉开被子盖住了他蜷缩的身体,悄声带上了门。 开学前一周,沈透去学校参加了补考,考完后给商原发了信息,要还他补习资料,商原在他住院时来看过他,得知他需要补考就把资料借给他了。 商原:考完了?我在市图书馆。 沈透:嗯,我过去找你。 商原:来吧宝贝儿,哥等你。 沈透:…… 碰了面,商原打量他两眼:“你过年没吃肉?瘦成猴了。” 沈透:“……” “你还没能说话啊?”商原揽住他的肩膀,“等会儿我请你吃饭去。” 沈透掏出手机打字:不用。 商原看了一眼:“你跟我客气什么,我请你还请少过?你就放心吃,大胆吃,就是吃成两百多斤的胖子我也不会嫌弃你的,啊,你看这肩膀,我搂着都硌手。” 沈透抽条后只比他矮了半个头,但是不比他强壮,这么看来确实有些营养不良,于是打字道:可以吃,但是要AA。 “嘿,你还挺有原则,AA就AA。”商原抬手想揉他的头,又想起什么,手顿在半空,迟疑道,“你脑袋好了没有,能摸吗?” 沈透点头。 商原这才放心,摸了把他柔软的短发:“那就好,不然你就成易碎品了。没事啊,以后哥罩你,走,上楼,我怕你找不着,特地下来接你,也不知道位子被占了没有,今天人特别多。” 两人随着人流上了楼,位置果然被占领了,于是又重新找了位置坐下。 郑文杰坐在角落里,拿书挡住了脸,拿手肘戳了戳一旁的高绰。 高绰从书海中抬头,用中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用眼神询问。 郑文杰指了指沈透的方向。 高绰看见了,挑了挑眉。 郑文杰低声说:“真草啊,不是冤家不聚头,哎,要不要叫衡哥?” 高绰想了想,说:“不叫了吧,见了心烦。” 郑文杰啧了一声:“不见更心烦,你没看到他为情所困那样,沈透这小子,到底怎么敢的,敢甩我衡哥。” 高绰:“你来决定。” “……” 郑文杰想了想,做坏人就做坏人呗,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于是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宋初衡。 衡哥,在市图书馆,你来吗? 过了两分钟,没回,十分钟,还是没回,郑文杰忍不住了,尽职尽责地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了,却是跆拳道教练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手机转交到宋初衡手中,郑文杰赶紧道:“艹,衡哥,我在图书馆看见沈透了,跟商原在一块,那小子看书就看书吧,还他妈摸沈透的头。” 高绰:“……”可真会添油加醋。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切断了通讯。 郑文杰看着手机,纳闷:“挂我电话是什么意思?” 高绰:“……正在赶来的意思。” 郑文杰哼了一声:“我看也是。” 冬末里,明媚的光束从窗口照进来,将沈透的黑发染成泛着金黄的栗色,他白皙的脸颊上,细小的绒毛被光照得无所遁形,可也正因此,阳光赋予了他更加柔软好看的容颜。 宋初衡出现时,是这天里日光最美好的时候。 他没有听沈透的话,因为他根本抑制不住对沈透的思念,又加上郑文杰发的照片,狠狠刺激到了他,几乎不假思索,他顺着杆子就爬了过来。 可在看到沈透的那一刻,他气都消了,什么痛啊恨的,全在散落的光晕下灰飞烟灭,剩下的,可能只有伸出去的手,和不可触碰的心。 以往他总是肆意的掠夺沈透,这回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