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忽然多了双纤尘不染的白鞋。 明明隔着数十丈之远,那人却眨眼之间就到了她的面前。 毕竟只有十四岁的年纪,阿沅骇的浑身僵硬,愣愣的看着那人弯下腰来,在她面前单膝跪下,他狭长的凤眸自她的发一直往下滑落,落在她的膝上那明显磕破的一层皮上,眉间狠狠一拧,继而下落,落在脚踝之上的银链子,光洁的脚踝被链子剐蹭的道道斑驳青紫,青年俊秀的一张面容不能用“难看”两字来形容了,本流光璀璨的金眸蒙了层阴翳,阿沅不由想起话本里披着人皮的狐狸精,见青年探过手来,她下意识用双手护住头面: “不要吃我!”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阿沅率先一愣,便见漂亮得不似凡人的青年勾着她脚踝上的铁链,俊容黑如锅底,带着诘问、恼怒,还有熟稔和显而易见的,心疼。 阿沅怔在了原地。 “我为什么要吃你?”青年拧着眉看了她一眼,似是不理解她的话,片刻后叹了口气,勾着脚踝之间的链子,凤眸中的鎏光被阴翳吞噬了,只剩下乌沉沉的黑,问她,“谁弄的?” 阿沅顿住,似是被青年眸中的冰冷骇的说不出话,后背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青年眯了眯眼,想说什么终究没说,两指一捻,铁链便于他掌心化为了灰烬。他的手旋即来到她被铁链剐蹭的青紫的脚踝上,指尖微微一顿便触了上去。 阿沅下意识一缩被那人的手抓住了脚踝。 那人见她还要动,淡淡看了她一眼: “别动。” 不知为何,阿沅当真不敢再动了,她看着青年握着自己的脚踝,她太瘦了,青年单手就能将她握住,青年的手越白,逾显的她脚腕上的伤刺目到狰狞。 如果青年的手是上好白玉瓷器,她便是那白玉上刺目而丑陋的瑕疵。 如此不般配。 阿沅第一次萌生出羞怯的滋味。 青年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沿着斑驳的伤痕,不重,很轻,是一种……被疼惜的感觉。 阿沅长睫陡的一颤,几乎要落下泪来。 第118章 118 ◇ ◎“他对你笑了?”◎ 经青年指腹轻抚过的地方, 伤痕奇异的抚平了,乃至消失不见。 青年松开了她的脚踝,转而视线落在她的膝盖上, 方才那一磕实在严重, 殷红的血连同衣裙沾在了一处,血色渗透了一大块, 瞧着触目惊心。 阿沅看着青年沉着脸, 指尖来到她的膝盖前, 她还来不及阻止,膝上的衣裙便被他扯开一道口子:“喂……” 来不及疼痛, 很快青年的掌心便覆在伤口上, 恍似暖流流经, 青年的手移开时,膝上那块肌肤又完好如初,阿沅愣神中, 头顶传来淡淡的,带着不易觉察的恼怒的声音:“你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 阿沅:“……” 阿沅哑然失言了好久,才缓缓地抬起头盯着面前这张似仙似妖的俊容, 猫瞳一片迷茫: “我们……认识吗?” 青年顿了下,一瞬间长眉紧蹙, 很快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怒意昭彰一闪而过, 俊容云淡风轻瞧不出什么情绪,眸光自上而下扫了她一遍, 见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便站了起来, 背过身, 负手, 自矜道:“我……” 倏然,青年犹如一座小山般倒了下去! 阿沅将手中的石块丢在地上,苍白着小脸跑走了。 “再后来……就这样了。” 少女一双猫瞳一眨不眨盯着冯寅,茫然中带着无措。 冯寅眉间拧起深深的沟壑:“没了?” “没了。” “……当真没骗杂家?” “真的!”阿沅连连点头,几乎想抓着冯寅的肩咆哮,“真的不能再真了!” 冯寅狐疑的盯了她好长一会儿,沉吟着:“似仙似妖一般的人物……还治愈好了你身上的伤……你还重伤了他逃跑了……” 阿沅连连点头:“对,就是这么回事!” 冯寅蓦的笑出了声:“子不语怪力乱神,真当杂家蠢不成?” 阿沅急了:“公公我句句属实除了……” 突兀地一顿,冯寅登时眯起眼,面色不善起来:“除了什么?” 阿沅确实隐瞒了些。 不多,只一点。 脑海中一晃而过是青年俯于她膝上,以唇一点一点舔祗掉她膝上的血渍…… 冯寅惊疑地看着面前的少女面颊越来越红,她张了张唇,半天才找回声音,磕磕绊绊道:“没、没有,就是这些了……” 冯寅自然不信,按姜沅这么说,那个似仙似妖的人只能是他从河道内发现的青年,可那青年他在玉陶公主的命令下请了多个郎中查看过了,不知为何身子骨虚的很,更没有什么诡异的金瞳,是以冯寅早早排除沈易的嫌疑。 “好啊,我看你这丫头真以为背靠玉陶公主杂家就奈你不何是么?”冯寅勃然大怒,“杂家有的是手段治你!” 冯寅拂袖离去,阿沅在身后连忙高声道:“我所言句句属实,公公不信我也没办法!” 冯寅余光瞥去,少女直直盯着他,眼眶微红,似极害怕但仍强撑着不肯低头,冯寅觑了她一眼踱步离去,却在门外,终于摆脱了少女的视线后脚步迟疑了下来。 倘若……倘若姜沅真的没骗他,那个青年并不是她所说的人,那么那个似仙似妖的人物…… 难道当真是河伯?! 而且那丫头不光当地人,连她亲娘也说过她颇为邪性…… 冯寅小心脏猛地一颤,脑门登时一圈虚汗,不敢多想,连忙走了。 阿沅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过—— 她盯着自己光洁的脚踝和双膝,怔了好久,喃喃着: “原来……真不是梦啊……” 她怔了一会儿,扯过薄被整个人埋在被子里无声尖叫,忽然一道尖细的嗓音传来: “公主殿下传姑娘进殿伺候,沅姑娘,莫要叫殿下久等了。” ------------------------------------- 玉泉宫内。 沈易盯着面前一脸跋扈的少女,只觉得好笑:“我几时要你救我了?” 不对,他什么时候需要人救了? “如果不是我,你早就淹死在河道里了!”玉陶紧紧盯着他,脸上仍是笑着的,双手却紧张得攥在了一起,“我也不是威胁你的意思……我、我只是想说,你身上的伤还未愈,留在宫中调养如何?” 沈易不欲多纠缠,也懒得解释若不是他止了大雨,谁救谁还两说。淡淡道:“不必,就此别过吧。” 玉陶一急:“你可是担心家中父母?你是何方人士?家住在那儿?你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