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蒂燃尽时,他丢进灭烟器,抬起腕表看时间。 两个小时后,迟年出来了,脸色惨白脚步虚浮,陆封覃心都被揪紧,胸口突然涌起一腔怒火,他带着迟年回家,沿途泄愤地碾过科学院的花园草坪,第一次不讲素质,好像让迟年生病还要考试的罪魁祸首是这个学校一样。 化验结果要等一天,迟年依旧恶心反胃,只在傍晚吃了一小碗鸡蛋羹,夜里还发起了烧。 陆封覃一晚上都没睡。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去了医院,医生拿着化验单出来,面带微笑先说恭喜,然后告诉他迟年怀孕了。 陆封覃当场怔住,半天没说出一个字,只有猛然跃动的心脏昭示着他的不冷静。 “已经五周了,这个时候开始孕吐反应很正常。”医生跟陆封覃解释迟年的症状。 看着化验单上的结果,陆封覃久久不能平静,他甚至有点小心翼翼。 眩晕的喜悦退去后,他还是担心迟年的身体,“可是他昨晚发烧了,而且一直没有胃口。” 医生说:“孕早期反应大一点是正常的,况且他还是初次受孕,体内激素需要一段时间适应,不用太担心。” 陆封覃问了许多孕期注意事项,并在返回的路上让助理尽快去找最好的营养师和育婴师,将医生说的注意事项一字不漏地转达给助理,全然忘记营养师比他更清楚该怎么做。 安顿完了,他才想起该怎么告诉迟年这件事,要生下孩子必须延迟入学,在这个节骨眼,迟年绝不可能这样做,就算考试没有通过,迟年也不会想留下这个孩子,陆封覃很清楚。 但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他要想尽办法保住。 助理效率很高,当天下午营养师和育婴师就来到家里,陆封覃带她们到一楼的会客室,跟她们说了迟年的身体状况和饮食习惯。 那两人惊讶陆封覃竟如此了解,甚至迟年习惯在几点喝多少度的温水冷水都知道。 但是却不见那位口中的正主。 最后陆封覃表示,最好不要让迟年知道怀孕的事,让她们平时注意说话,态度不要过于殷切,问起来就说不知道。 拿了高薪的两位雇员自然听老板的吩咐,连连点头,一个字也不敢问。 陆封覃待在家里的时间更多了,他口口声声让家里的所有佣人不许太过殷切,然而他自己倒是先忍不住了,连迟年皱一下眉抿一下嘴他都要留心几分,平时看晚间资讯的时间都默默将页面换成了孕期指南,又在迟年路过的时候手忙脚乱关掉掩耳盗铃地撑着眉角假装思考东区时政。 然而入学时间越来越近,要让迟年安心养胎先不去学校,陆封覃纠结再三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不过迟年好像没发觉什么异常,家里突然出现的两个保姆,每天都变着花样的饭菜,以及陆封覃总是莫名其妙的体贴和关心,迟年都没有怀疑,反倒坦然接受,这让陆封覃暗自高兴,盘算着早点告诉迟年,甚至计划好了要送孩子去哪里上幼儿园。 一切都如他的心意进行着。 【作者有话要说】 第28章 血 迟年是在陆封覃的电脑搜索记录里知道他怀孕的事,当时他正准备查看学校的邮件,登录邮箱的时候鼠标下面自动显示出最近搜索。 他默默看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从那天开始,晚上睡觉前,早上睁眼后,以及面对那两个突然出现的佣人时,他都会莫名其妙出现胃痛的情况,亦或是别的地方疼,总之就是非常不舒服。 但他都没有表现出来,因为陆封覃没有告诉他,说明陆封覃并不想让他知道,如果他挑明了,以陆封覃一贯的手段,大有可能再次将他关起来。 他要比陆封覃更早去解决这件事,不能让自己再次失去自由。 周末,迟年在花房整理从网上买的几盆花,他把根部的保鲜膜一个个解开,清理、修剪、装土…… 花房里露红烟绿,像一片小小的春天,他在里面忙了一早上。 陆封覃回家之后直接到花房找迟年,外衣都没脱,高大的身躯站在玻璃门口,抱臂倚着门框看迟年。 今天的日光很暖,当空散下来的阳光铺满了整个花房,迟年被一片姹紫嫣红围绕,穿着墨绿色的油皮围裙,一截细细的脖子露在衣领外,皮肤莹白,像童话里的人。 陆封覃就站在门口安静地看了很久,直到乖乖来咬他的裤脚。 被打断很不爽,陆封覃面色不虞地低头移开脚,还轻轻踢了一下乖乖的屁股,再回头,刚好对上迟年匪夷所思的眼神。 陆封覃尴尬地轻咳一声,手插在西装裤兜里俯视着坐在地上的迟年。 花丛包围他们,陆封覃走过去,单膝蹲在迟年旁边,和坐在小椅子上的迟年平齐,他倾身吻了一下迟年的脸颊,一秒便退开。 迟年垂下眼,手里的小铲子捣着松软的土壤。 “明年三月再去学校,好不好?”陆封覃权衡之下开口,声音穿过飘着微尘的空气轻轻落进迟年的耳朵。 迟年沉默了几秒,开口问:“为什么。” 陆封覃始终看着迟年,只是眼神在变换,他突然希望外面响起惊雷,能将他的声音掩盖。 “你怀孕了。”他说。 迟年转头,“因为怀孕了,所以不能去学校了吗?不能上学了吗?”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要生下孩子之后才能做这些事情,做我想做的事吗?” 情绪宣之于口就再难控制,迟年压抑了多日,刚一开口声音就开始颤抖。 陆封覃轻轻握住迟年的手腕,说:“生下孩子之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迟年手松开,铲子在花盆沿上磕出一声轻响。 “出去。”他说。 陆封覃沉默许久,伸手捡起一株掉下来的花种,放回花盆,捻了捻指腹的泥土,站起身。 在他打开门的时候,迟年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可以不要这个孩子吗。” 陆封覃一秒都没有犹豫,说:“不可以。” 尽管不欢而散,但迟年依旧配合养胎,营养师让吃什么就吃什么,完全看不出他不想要这个孩子。 他只会在每次饭后去卫生间催吐,不是和陆封覃作对,是他真的恶心。 八周的时候,陆封覃带迟年去做了一次超声检查,医生说胎儿发育不太好,要做个血常规才能知道问题在哪里。 “不想做。”迟年抓着陆封覃的手,用平时极少会有的软绵态度对陆封覃说。 陆封覃不愿勉强迟年,犹豫之后问医生能不能不做。 医生说:“可以的,看起来问题不大,不过两周之后再来检查如果还是这样的话就必须要做了。” 之后的几天迟年很听话,这让陆封覃很快冲昏头脑。 晚上他抱着迟年睡觉,迟年会很乖地窝在他怀里,在他忍不住又摸又亲的时候甚至都不再抗拒。 他们一起看婴儿用品,设计孩子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