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嘴,头一扬,哼哼道: “可我和你的姻缘,不就是你强求来的?” 一个臭名昭著的妖女,一个普度众生的佛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对。高昌佛像前的癞头和尚都说了,他们二人的姻缘线是断的。 若非他执意将她从李曜手中夺了回来,离经叛道当下扣着她在佛前拜堂成亲,根本不会有今时今日的终生厮守。 洛襄却正色道: “你我本就是正缘。前世是,今生亦是。” 看他言之凿凿,不容辩驳的样子,不禁让朝露想要发笑。她身子歪倒,伏在榻上,眼波流转: “那你不还是帮我了?” 洛襄将她漫散的长发拂去一侧,道: “我想成就二人,只是因为前世,我最后一回在西域见到洛枭,他的正妻就是她。” “她和你一道被送去北匈,我中途救下了你,而她,嫁给了北匈的右贤王,也就是你三哥。” 朝露檀口微张,惊讶了半刻。 怪不得两个人都各自与他说过,见到对方有熟悉之感。原来也是前世的宿缘。她拍了拍手道: “既然你都要成全了,快把圣旨拟出来了吧。我三哥这个人,不激一激,怕是不行。” “捏造圣旨,可是死罪。”洛襄眉峰稍动,不露神色地望她一眼,“若我不帮你呢?你打算用什么法子?” “你若是不肯帮我……”朝露顿了顿,把头一扬,勾着长发,朗声道,“那我就去长安,找他帮我下旨。” “你不愿意,他肯定愿意帮我。”她断定道。 洛襄目色一沉。他自是知道她说的那个他是谁。 即便深知此刻她所言不过玩笑,故意来逗弄他的,可他的心底仍是起了一丝波澜。 他神色平静地道: “朝露,你胆子大了。” 她嬉笑着退却,他的手勾起曲裾袍一侧散乱的鸾带,轻轻一抽,将人捞了过来。 汉地风行的曲裾袍不同于她往日穿的胡服。胡服两侧有繁复的绊扣固定,穿脱不易,适合马上行猎游牧的胡人。而曲裾袍只需鸾带一解,整片袍子便松散开来。 洛襄将她整个人从袍子里剥了出来。只余一片薄薄的丝织抱腹,由一双细带系在后头。 “求人办事,还不肯低头?”他手指蜷曲,骨节轻敲一下她的额头。 朝露缩了缩头,不甘地回道: “可是,我是‘女为悦己者容’了呀。” 无忧教她的词句,她学的很快,马上就用上了。 见洛襄目光沉定,甚至有几分呆滞,许久不语,她左看右看,有些忐忑地问道: “喜欢么?” 看呆了尚在愣神的洛襄忍不住垂头,轻轻一笑。 他不得不承认,他真的被取悦到了。 胡服洒脱热烈,汉服柔美宛转,各自别有一番风情。哪样的她,他都心悦无比,甘愿为裙下臣。 夜深千帐灯。摇曳的灯火随着清冽的月影晃晃悠悠,倒映在低垂的帐帘。 铜炉里的香息时浓时淡,在帐幔间飘荡,显得火光尤为朦胧,一切美得如梦幻泡影。 自从她有了那团子之后,身段更为玲珑。抱腹大起大落,已掩不住盈盈一握的束素。 尤其尽头那双细如发绺的丝带,勾在白生生的颈侧,宛若身处悬崖峭壁,摇摇欲坠,大有气若游丝,命悬一线之感。 窗前,皎白的月华与雪山映照,如一汪澄澈的池水,搅碎一地。何处的蝉鸣声也渐渐淡了下来,只剩微微躁动的气息。 殿外,偶尔传来廊间点宫灯的侍从的脚步声,人影憧憧,落在窗前。 宽大的袍袖从帐内探出,轻轻拂过,殿内烛火尽灭。 幽暗中,他的眼眸亮如星辰,照满她一身。 此时此刻,洛襄终于如愿以偿地解开了那寸绳结,像是拆封精心准备的礼盒。 抱腹再无桎梏,缓缓滑落。绝美的风光落入他的眸底。 嫣红的朱砂痣依旧夺目,犹如新生的莲瓣。 他占有了人间绝色的风光,吻上独属他的红莲。 …… *** 又过了十天半月,来自大梁的圣旨如期送到。大梁公主李无忧出发回长安。 这些日子,朝露每隔几日就会去找洛枭,提醒他圣旨一事。 洛枭一天比一天沉默,从未开口说过什么。 朝露焦急得满地转圈,要是真将人送去长安了,再回来岂不是困难? 洛襄如常平静,慰她道: “再给他一些时日。” 直到最后,真有大梁来人宣旨,恭迎无忧公主回朝。 朝露眼睁睁地看着那卷逼真到可以以假乱真的绢黄圣旨,看到一身云纹青袍的大梁使臣,才意识到那可能真是圣旨。 她抓紧洛襄的手臂道: “我只让你装一装,你怎么来真的?” 洛襄声色淡淡: “不是你说的,三哥需要激一激的吗?” 朝露一个头两个大,只得硬着头皮送李无忧离开。 她本想拖一拖时间,以整装整军之名再等个几天。可是李无忧侍女少,护卫少,连行囊箱笼都不足几个,很快收拾完毕,就能动身回去。 朝露无奈,出城之际,每隔半刻必要回头远望,再等洛枭出现。 可是直到送出乌兹王庭,一路到了边境,也不见人影。 “他怕是不会来了。”李无忧从马车里探出头,望着窗外在马上一脸失落的朝露,宽慰她道,“不管如何,能回到长安,重归故土,我也很开心。朝露,谢谢你。” 她勇敢过了,她没有遗憾。 朝露不甘地抬头,轻蹬马腹,勒令领头之人,行军速度再减慢。她真的不信等不到洛枭。 过了边境处的密林,便是绵延无尽的沙山。 朝露下马,遥望来时的沙山,想起自己的连环计已然落空,一脸幽怨地望向身后朝她走来的洛襄,泣声道: “我是不是搞砸了?” 洛襄看她委屈得几欲落泪的模样,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轻抚她脑后的乌发,柔声道: “不是你的错。世间万物,都有机缘。” “是机缘未到,无论你行事与否,如何行事,都是枉然。” 他的声音清朗而深沉,说什么都有让人笃信的感觉。朝露心里稍微好受些许,搂紧了他求取慰藉。 沙尘开始弥漫,吹入密林,呼啸而过的风声愈演愈烈。 这风声中,隐约传来几声呼哨。 起初,朝露以为是幻觉,直到如雷的马蹄声自密林深处传来。她心跳亦如擂鼓,惊喜地回头。 先是一道玄光,风驰电掣般朝他们的队伍直冲而来。他的身后,数千赤旗迎风招展,猎猎之声与马蹄雷动交织相衬。 来人行至马车前,拧紧缰绳勒马。 马头长嘶一声,昂扬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