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道: “三哥,你把她留在乌兹王庭,也不给人名分,她自然是要受人欺负的了。” 洛枭一愣,手指叩着案牍,皱眉道: “分明是你硬要把人留在我这儿的,非要我照顾她……” 当时,他是担心这个和亲高昌的大梁公主会影响朝露和洛襄的感情,经过朝露百般哀求,才勉为其难暂且代为照顾。 谁知,今日反被她污蔑不给人名分,他明明什么都没干。 那女人分明就是个大梁设下的圈套,他不会蠢到还往里钻。 “三哥,你真的不喜欢她吗?”朝露忽然为难地道,“可是人家真的很喜欢你。今日我们俩互相梳妆打扮,她一直在夸你如何英明神武,骑术如此精湛了得……” 洛枭不自觉地挑眉,唇角不易察觉地翘起,道: “又在胡说些什么。” “可惜,喜欢也没用了。”朝露低下眸光,故意叹口气道,“大梁皇帝已经下旨,要她回长安了。” 洛枭搭在案上的手指蜷起,扣紧,攥入箭袖。 “她本是要嫁来高昌的,我夫君又不会娶她,她待在乌兹也被人受欺负,还不如受诏回长安去。”朝露自言自语,有一下没一下地挑动垂落的发丝,看一眼自顾自饮茶的洛襄,道,“夫君你说,是不是?” 洛襄不语。 洛枭犹疑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过,朝着洛襄问道: “已经下旨了?” 朝露被他牵着的手握紧,在他宽大的袖中猛地扯了扯示意他,洛襄仍旧无动于衷。 她装作不经意地抬手,沿着后颈缓缓抚至襟口。 说不出的妩媚。只有他知道的暗示。 洛襄目光一沉,垂眸,片刻后,点了点头。 洛枭得到他肯定的答复,愣了半晌,喃喃道: “她要走?……” “怎么,三哥会舍不得吗?”朝露凑上前,歪着头,眨了眨眼。 洛枭别过头去,劲臂一扬,道: “走了甚好,你们赶紧把她给我送走。汉女烦人得紧。” 话不投机半句多,朝露和洛襄很快被洛枭赶出了他殿内。 两人不急着回去歇息,而是在夜宴散去后的草地上手牵手慢步。 今夜夜空万里无云,月明星稀,空旷的草地上,远远可见一群散席后的乌兹贵族在饮酒玩乐,嬉笑声不断。 洛襄带着她,走向更远处无人的草丘。 汉服的曲裾袍不好走路。朝露迈腿受限,也穿不惯,便提起了裙摆,绞起来拢在手里,在新绿的草地上赤着一双莲足,趾甲如编贝,颗颗饱满,像是草间白露。 她在宴上饮了几杯酒,此时燥意上来,光脚走在草地上,也不觉得凉。 她在前面走着,絮絮叨叨说着少时在这片草地和洛枭一道随军围猎的事情。洛襄在她身后半步,为她提起裙摆,一手空出来牵着她的手。 他默默听着,视线时不时落在她后颈那系带的绳结。细细一段,从襟口露出,在肩颈处交汇成结。在她行走间,绳结轻摇,一直牵动他的心。 自从她穿着这身汉服在夜宴上出现,说是为了取悦他,到刚才洛枭逼问圣旨一事,她还故意挑动绳结,诱使他撒谎,他便总有冲动,想要解开这一寸绳结。 内里的风光即便已看过百千次,他仍是不知餍足。 人心贪欲,总是无限。 草地上,有人发现了他们的身影,一个乌兹贵族青年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停在朝露面前。 朝露认出来人,笑道: “今日,多谢你肯帮忙。我三哥下手没轻没重,你的手腕要养好几天呢。” 那青年眸光熠熠,一刻不离地望着朝露,举起手腕示意道: “没事,小伤而已。能为王女效力,我求之不得,随时愿效犬马之劳。” 洛襄眉头皱得更紧。 青年还想再聊几句,很快就被远处的同伴硬着拉走,一群人要去林子骑夜马,捕昼伏夜出的猞猁。 朝露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目露羡慕之色。 洛襄问道: “他是?” “从前在乌兹的故交。” 朝露怕他想多,没告诉他此人也是她曾经的追求者之一。 即便她不说,洛襄一双洞悉一切的眼早已看了出来。方才洛枭也有提及。 那人一见到她,便容光焕发,断手也不顾了。 洛襄不经意地望过去,只见草地上还有不少青年,目光不停地在她身上转悠。那人方才也时不时垂头,盯着她微微露出的小腿。 他抬起双臂,转瞬将人横抱起来,袍子垂落下去,掩住她一双细踝玉足。 朝露惊呼一声,在他怀里轻拍他的肩,低声道: “你干什么呀?” 洛襄淡淡道: “不是说不好走路吗?” “有人看着呢……”朝露巡视四周,草地上还有不少人在远远地望过来。 洛襄没有搭理她。 方才夜宴上,满堂都是人的时候,她还敢在案下挑拨他,引得他袍底一番动静。当下在他怀里,倒胆小如鼠了。 洛襄长腿迈开,将人搂紧,盖得严严实实,从草场离去,走回二人在乌兹的寝殿。 往来的烈风,拂动二人交织的衣袍。 寝殿内,洛朝露在妆奁前卸下发髻朱钗,洛襄在榻上看送来的邸报。 李无忧的侍女给她梳的汉地发髻颇为精巧,还饰以翠环玉珠,琳琅满目。 过了半个时辰,她才拆散最后一处攒在鬓边的偏髻,垂下的青丝如流水一般落在手中,脊背忽地一暖。是他看完了邸报,从身后抱住了她,微带烫意的唇落在她细细密密的发丝间。 是在催她就寝呢。 她由他揽着,坐在了榻沿,听他慢慢诉说道: “你三哥,不是喜欢被人随意编排的人,若是改日知晓此为欺骗……” 朝露知他一向谨慎,走一步看十步,她明白他对她计策的后顾之忧。她想了想,道: “就是因为他不会随意接受一个妻子,我也不想他入长安为质。而且,这是汉语里说的,郎有情和妾有意,所以我才要给二人创造机会呀。” “我不管,李无忧就是我认准的嫂子。” 朝露事无巨细地讲起前世,她如何照顾她,赠她饮水,即便她当时位高为妃,都没有人如此真心待她。 雪中送炭,总好过锦上添花。她打定主意,今生要成全她的心意。 洛襄静静地听她说完,摇了摇头道: “若非正缘,凡事强求不得。” “为何不能?我就是想强求。”朝露反问道,理直气壮。 洛襄望着她固执的模样,只淡声道了一句: “若是强求而不得,我怕你难过。” 他不舍得她难过,一分一毫都不愿。 朝露不悦,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