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掌天下了。 早晨无阳,亮得迟。天空灰蒙蒙的,好像一张透着蓝色的玻璃蒙了一层灰色调的宣纸,树叶在阳光下的翠绿变成阴天里独有的暗绿,世界变得静谧安宁。 低处的路面水洼连连,车子或疾或缓地碾过去发出“哗啦扑呲”的声音,陈继躲着车走,害怕被牵连出一身黑点。 他去高铁站接陈女士,需要干干净净的,不能接受阴天泥泞的礼物。 高铁提前了十分钟,陈继赶到,陈茯苓已经出了高铁站。 长腿一跨,陈继跳过一处被碾过太多次而脏污的黑水,努力挥手道:“妈!” 学生们都是十二岁左右,太小,父母们陪同,陈茯苓一个学生也没带。比赛三天后开始,陈茯苓提前过来熟悉场地,和承办方确认吃住事宜。 “我只能陪你吃个早饭,接下来很忙,你可别学小时候那样一直让我陪你啊。”陈茯苓左手拿油条,右手拿搪瓷勺子喝胡辣汤,“小行回家了是吧。” 陈继高兴地说道:“知道了陈女士,不会打扰你工作的。他被爷爷叫回去了,我下周再跟他一起回家。” 陈茯苓说:“你们学校前段时间的迎新仪式我看了啊,官网发布的,你跳得真不赖,不愧是我陈茯苓的儿子。你身边那个跳得也不错,对身体的掌控能力很强啊,有天赋的好苗子。” “学长要是听你这么说,肯定高兴。”陈继说道。 陈茯苓有兴趣:“改天介绍我认识认识?” 陈继满口应:“好啊。” 外面凉快,没几个人在早餐店里吃。吃早饭的人多,店门口又支起两张桌子和几张凳子,两拨人坐下了。 “陈茯苓?” 陈茯苓叼着最后一口油条回头看去。 刚坐下的两拨人无一人抬头搭话,陈茯苓把油条吞进去,耸肩回头正要喝胡辣汤。 “妈,是他叫你。”陈继用眼神示意他们桌后的位置。 一个男人西装革履,站在阴雨后的大树下,远远地盯着陈茯苓,在她回头的那刻嘴唇颤动。 岁月经久,能看出男人四十岁上下,陈继觉得他眼熟。 “——卧槽,跑!!”陈茯苓被一口油条呛得咳嗽不止,手上没耽搁,拽起陈继的胳膊兵荒马乱地飞起来狂奔。 幸好早餐钱付过了,这幅画面多像逃单啊。 “不是不是妈,等等......等等妈!”陈继从来不知道陈茯苓能跑这么快,像踩了风火轮,“我们为什么要跑啊?你认识刚才那个人吗?那个男的是谁啊?我怎么看他有点儿眼熟......” “你长得就像他,可不眼熟吗!”陈茯苓河东狮吼道,一回头吓得又叫了一声。 男人竟然追了过来。 “流年不利,出门还得看黄历!”陈茯苓唇色苍白,使出吃奶的劲儿,抓着陈继的手一刻不放松,鼓气说狠话,“谁特么敢跟我抢儿子,我杀了谁!!!” 男人喊道:“茯苓!” 陈茯苓:“滚——!!” 陈继已经茫然了,只知道跟着陈茯苓的腿跑,没一点儿自己的思想。 什么叫长得像那个男人? 人行道路面用的透水砖,透水功能挺好。地面没水,水藏在地下。砖缝松动时,一踩上去就知道要坏。 一块透水砖被陈继飞速倒腾的脚踏上去而翘起一角,污水一下子飞溅出来,陈继连蹦带跳没躲过,哀嚎地喊道:“妈呀。” “叫吧,妈妈在呢!”陈茯苓今天穿了条醋酸纤维的白色长裤,跑这一路,裤腿不能看了。 陈继都看心疼了。 “嘭——!!”和人撞了满怀,屁丿股着地要往地上摔时,陈继改心疼自己了。他眼疾手快地做准备,要用手掌按地。 伸出去的胳膊被一条有力的手紧紧拽住,陈继踉跄前倾,没真倒下。 半只鞋子踩进水坑,有点深度,凉水没过鞋靿,脚底板一下就黏腻了起来,也是狼狈。 韩熵一手抓陈继,一手扶陈茯苓,很快放开:“没事吧?” 抬眼见熟人,陈继尴尬地说道:“没事,谢谢你啊会长。” 陈茯苓惊魂未定,嘴上一顿输出:“吓死我了,差点跌进水坑,在该死的男人面前我怎么可以没有面子!幸好颜面尚存。陈继你们两个认识啊?不会要恋爱了吧?这同学男友力可以啊,长得也人模狗样的。不和小行搞基和其他男的搞基了啊?” 陈继艰涩制止:“妈,没有的事......” “儿子,你太高了,拉着你跑好累,我相信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把你骗走,我先遁了啊。”陈茯苓弯腰一拔高跟鞋,赤脚趟水涡,“找个正式时间把你男朋友介绍给我!妈妈爱你!拜拜!” 一眨眼,陈茯苓已消失在上早班的人群中间,像影子。 方才追着陈茯苓奔跑不歇的中年男人,额头沁汗,大气没喘几个。他停站在陈继对面,与陈继面面相觑。 陈继:“......” 裤腿有痒意,陈继垂眸,和蹲在地上的韩熵四目相对。韩熵拿着一块正方形的纸巾帮他吸裤腿的水,举动亲昵。 “脏了,帮你擦擦。”韩熵说道。 “不、不不用了会长......”陈继受惊一般忙连后退。 裤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陈继认命地眼一闭。 意料之中。 来电人——小行。 第20章 20 几滴雨掉在手机屏幕上,陈继抬头,一滴雨恰好落在他眼睛内丿侧与鼻梁之间,碎开的、很细小的水珠蒙在眼球上,他眼睛不自觉地动。 手机还在响。 雨越来越急,陈继拿手抹手机屏幕的水。水滴遇到手机屏相当于一个临时的“导电层”,干扰正常触屏,电流信号遭到短暂破坏,屏幕会闪退乱抖。 陈继本来想把水抹干净接电话,没想到水滴直接给他挂了。 第二个来电接踵而至。 “怎么挂我电话?”周絔行在电话里沉声道。 陈继说道:“下雨了。” “哥。” “嗯。” “你怎么了?”周絔行问。 陈继丢下韩熵和一路追过来的中年男人,掉头就走,莫名其妙:“我能怎么?没怎么啊。” 他问:“你怎么了?打电话有事?不是今天就回来了吗,一天不查岗你难受是不是。” 周絔行说:“你不开心。” 陈继嗓子一噎心一酸:“从哪儿看出来的啊。” 周絔行:“听出来的。” 陈继笑道:“呵哼,可显着你了。” 周絔行嗯了声,道:“谁让你不高兴的?” 雨滴打在树叶上,声音叮叮哒很清脆,陈继走在人行道的树下,用自然的大伞挡雨。秋天雷鸣不多,不然陈继怕被劈死。 每块疑似翘起来的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