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不清楚……”乔听寒还没说完, 小腿上又挨了一脚,只好愤愤地噤了声。 他们两个表情都怪怪的,像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谢玄打了个哈欠,穿好鞋站起身来,给自己倒了杯水,淡淡说道:“说啊,我喊什么了?” “玄兄弟……” “不说我不去了。” “……”沈如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给乔听寒使了个眼色,乔听寒磨了磨牙根,转身出了房间,待他走后,沈如是才轻声道:“昨天晚上,我把喝醉的那傻逼扶回房间,因为一些事耽搁了会,呃,别问是什么。” 他轻咳了声,继续道:“总之回来后,就看到你在酒楼的门边坐着,我看你也醉得不轻,就赶快把你也带回房间睡觉……” 谢玄有些恍惚地听着,他分明在有记忆的时候,好像是出了酒楼,想要回茅草屋看看的。 “你其实说了很多话,喊你家三个崽子的名字,让娇娇不要离家出走,猫猫不要害怕,到清早的时候,我们过来叫你起床,你突然抓住乔听寒的手,喊他……”沈如是的表情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谢玄立在原地,忽地轻声打断他:“不必说了。” 手心里的冰凉茶水是昨夜剩下的,谢玄喝进一口,缓解了些许渴意,却冷得五脏肺腑都快要蜷缩在一起般,他怔忡地看着那杯子上漂浮的几片茶叶出神。 这个时候,本该是有一碗粥的。 “我要去个地方。”谢玄忽然开口道。 沈如是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有些纠结地说:“现在这时候去哪?你没事吧,谢玄,你假死回来之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是兄弟,你什么都可以跟我说。” 谢玄低着头,整理自己衣带的手微微顿住,他没有抬眼看向沈如是,整个人好像变得极其僵硬似的站在原地。 许久,谢玄低低地叹了口气。 他说:“其实,我也还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沈如是有些不解地问他。 谢玄迷茫地抬起头,看着沈如是道:“就像你不明白和乔听寒的事那样。” 话音落下,沈如是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震惊地看着谢玄,干巴巴地张着嘴,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了:“你你…他……关我啥事?” “我必须得去个地方再走。”谢玄不想再聊下去,他收拾好自己的包裹,指了指门外道,“你们先去,再不走,你家那位要等急眼了。” 沈如是浑身都写满了不自在,他咬牙切齿地跟在谢玄的身后,说道:“别乱说,我跟他…根本就还什么都没有……” 他越说声音越弱。 谢玄轻笑了声,说道:“你也说了,我们是兄弟,所以没什么话不能说。” 闻言,沈如是掩在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紧,耳尖红透,像是被煮熟了似的,他跟在谢玄身后,小声道:“我跟他没什么,反正,就是没什么。” “好好,既然这样我先走了,你和乔听寒先回宗门便是。”说罢,谢玄笑了笑,朝着门口走去。 正要推开门时,身后的沈如是忽然出声道:“那你呢?” 他脚下顿住。 空气有些许凝滞,让谢玄有些喘不上气。 “你喜欢他吗?” 话音落下,谢玄猛然陷入沉默,那沉默几乎吓了沈如是一跳。 这种时候,这种问题,谢玄不应该这个反应,而且他本来就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啊!他连是谁都没有说好不好! “咳咳,你到底要去哪儿,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沈如是生硬至极地转开了话题。 谢玄也识趣地没有再提那些事,只是指了指玉竹城外的方向,说道:“回家一趟,你去了也没地方招待你,那里脏得很,我想去打扫一下。” 闻言,沈如是有些困惑地说:“怎么这时候突然想打扫家里,我跟你一块去吧,路上好歹有个伴。” 谢玄看向门外还在脸黑的乔听寒,对沈如是道:“你确定?” 沈如是看也没看乔听寒一眼,拍了拍胸口道:“这有什么不确定的,谁不服我先弄死他。”后半句,他故意拔高了声音,不远处的乔听寒嘴角抽了抽,假装没听见似的撇开脸去。 “行吧,现在可以走了吗?”谢玄笑了笑,两人沿着小路一步一步地朝着茅草屋的方向走去,在沈如是的坚持下,乔听寒被他们扔在了客栈。 估计是怕谢玄不小心说出什么来。 “自从我死后你一直在静海宗待着么?”两人踩过路上新生的杂草,谢玄低声问他。 沈如是点点头,有些感慨似的说道:“你们静海宗真是个麻烦的地方,到处都是规矩。门内弟子居然不可以去赌坊逛花楼,甚至剑修连喝酒都不许,这是哪门子道理,懂不懂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哇,喝了酒才能当剑仙。” 谢玄惊讶地看向他,给予了极大的肯定:“彪兄的诗作的真好。” “呃,这是我们那一位名叫李白的诗仙所作的诗,你喜欢听的话我给你多背点?”沈如是话音刚落 ,眼前却出现了谢玄的小破茅草屋,他挑了挑眉,说道:“有了!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怎么样?” 谢玄:“……挺好的,其实我的茅草屋也不是很破。这也是李道友所作的诗么?” “那倒不是,是杜道友的,他俩也是好兄弟。” “哦哦。” 谢玄没听说过这两位才华横溢的道友,但是想着沈大彪本来就很特别,他的家乡人才辈出也是极有可能的。 他附和着夸赞了几句沈如是背的诗,伸手推开门去,眼前的场景却让他瞬间怔在了原地——全然不是他脑海里那脏乱简陋的模样。 菜园的枯草被拔去,房顶的瓦片被清洗,就连门上的蛛网也消失不见。 谢玄愣愣地看着,突然像是明白过来什么似的,丢下沈如是朝茅草屋里冲进去。 那三年无人住过的小屋里,被褥整整齐齐,桌椅干干净净,三只小矮凳排列在墙边。桌上搁着一盘谢娇娇最爱吃的杏花糖,还有几本破破烂烂的旧书,一本写着颂德经,一本是清心咒,还有一本上面画着乱七八糟的小人图。 书页被窗外温煦的阳光照着,清风路过不经意地吹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眼前的一切如同梦境,和每个他躺在三个小崽身边的夏日午后如出一辙,让谢玄一瞬间似乎回到了三年前。 他不敢相信地一遍遍看着,从房顶到屋角,从灶台到床头,手指摸到那熟悉的,柔软的被褥,如同一潭死水的心湖,逐渐有了跳动的声响,一下紧接着一下,愈发不知轻重,像是想要冲破他的胸膛。 眼泪无知无觉地落下来,滚落在浅粉的小被上,像是印出一朵淡色梅花。 他想要个家,所以,谢独一给他一个家。 即便只是一句醉后胡话,即便那只是他从小到大幼稚而执着的想法。他的小破烂,什么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