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稍有喘气的余裕,老板就开始动用手上一切资源和关系寻找一个人,还花重金匿名建立了那所机构。 那么冷血无情、以利为重的老板,被百里家视作噩梦的老板,被亲生父亲临终前恐惧地痛斥为“地狱里红.龙投胎成的孽种”的老板,却会执着又默默地干这种事,真是奇哉怪也。 叶秘书一度忍不住好奇,问他老板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一次,他从老板那双无机质的黑眸里,读出了一丝名为温柔的涟漪。 “只是,为了实现某个人的愿望而已。” “他曾对我说,希望未来能出现一个人,可以无所不能地帮助像他们这样的人。对他们而言,可能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都是足以改变命运的救赎。” 这些年,机构真的为很多特殊人士,解决了实际困难和问题。老板日理万机,也要坚持查看每一个求助人的信息。 老板相信,或许自己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就在其中。 叶秘书看向楚夭寻,心中无比慨然。 天可怜见,老板应该……终于找回他的宝物了吧。 “有机会的话,我很想向那位创立者道谢。”楚夭寻弯了弯唇角,小梨涡浅浅浮现,“他一定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就像善良的天使一样。” 话音刚落,空气中陡然传来一声乱了节奏的呼吸。 楚夭寻耳朵尖,“叶先生,您怎么了?” “没什么。”叶秘书干咳一声,去觑他老板。 男人依旧面无表情,下颌线绷得很紧,侧脸宛若优美的纯银雕像,又冷又硬。 漆黑发丝间的耳朵,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 * 楚家到了。 下车前,楚夭寻又轻嗅了一下那缕幽微的白蔷薇药香,仿佛这淡得几不可闻的香味,能为自己增添很多勇气。 然后,拄着盲棍,很坚定地走了进去。 最后一次。 “楚夭寻?你怎么回来了?”楚修榆正好从楼梯上下来,嘴角扯起酸溜溜的笑,“爸爸不是说,郁林很喜欢你么?怎么,被退货了?” 楚夭寻并不答话,只静静地问:“爸爸他人呢?我有事要和他说。” 楚修榆拧起眉,这小瞎子态度有点狂啊?怎么,仗着背后有郁林撑腰就横起来了? “嘁,区区一个小玩意儿,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怎么了这是,谁又惹我们家宝贝不高兴了?” 李清兰推开房门出来,她脸上画了精致的妆,挎了个黑色的铂金包,一副出门要去和她的阔太太朋友们喝下午茶的打扮。 最近,小瞎子被郁家少爷看中的事情极大地刺激了她,为此她还和楚俊松闹了好多次,不满为什么不给他们的宝贝儿子介绍一个好对象。 当爹的不给力,她这个当妈的就得加把劲儿,争取靠太太圈,给儿子牵线搭桥寻门好亲事。 绝对不能被那个小贱种比下去。 她要让小贱种知道,贱坯子永远是贱坯子。 他母亲宋蔷当年和楚俊松交往在先又怎样,楚家化妆品公司的生意靠着她的香水配方蒸蒸日上又怎样?到头来,楚俊松娶进门的还不是出身优越的自己。 “唷,我当是谁,原来是郁大少新得的宝贝疙瘩啊。”李清兰吊着一双眼,轻蔑地扫了楚夭寻一记,“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啊,没把郁大少伺候好还怎么的?” 楚夭寻如若不闻,依旧安静地坐着。 李清兰和楚修榆对视一眼,俱是心头火起。 最讨厌的,就是小瞎子这种无声对峙的模样,显得他多高贵似的,自己倒像撒泼耍横的疯狗了。 “小寻?” 楚俊松一见楚夭寻在那儿,顿时紧皱起眉。 “你怎么回来了?谁让你回来的?郁林吗?你们吵架了?我不是千叮万嘱不要惹他不高兴吗?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 “郁林被打了。”楚夭寻开口出声。 “什、什么?” “快被打死了。” “打、打死……?怎么回事啊?你到底怎么得罪郁林了啊?”楚俊松快气晕过去了,“你现在就给我去跟郁林赔礼道歉,不把郁林哄开心了就不许再踏进楚家的门!” “没错!”李清兰立刻上前帮腔,“老公,你对他这么好,给他吃给他穿,可他呢?忘恩负义,恩将仇报,连为家里做那么一点小事都不愿意,你真是白养他了!” “爸爸,既然他不识好歹,跟您作对,不如您就把他赶出去吧。”楚修榆尖刻地笑了起来,“也让他过一过露宿街头的苦日子,看他能硬气多久。” 楚夭寻拄着盲棍,缓缓站了起来。 楚家三人互相看了看,都寻思这小瞎子果然不禁吓,肯定是想跟他们好好忏悔过错,赔礼道歉了吧。 毕竟,他又弱又病的一个小东西,若无楚家的庇护,根本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 这里才是他唯一能呆的地方,除了这儿,他哪儿都去不了,又怎么敢妄图反抗? “我本来就没打算再回这里。”楚夭寻说得很慢,又很清晰。 “这里,从来都不是我的家。” “这里是很脏的地方,住在这里的人,心也都脏得很。” “我要离开这里。” 一瞬死寂。 “你……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楚俊松爆发了,俊雅的面孔上一扫平素的斯文温和,额角暴凸青筋,丑陋又狰狞。 比小宠物还乖顺的小儿子,竟然敢反咬他一口,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怎能令他忍受? 李清兰和楚修榆还是头一回见他如此暴怒,都不由心惊。可楚夭寻瘦瘦小小地站在那里,半仰起脸,长睫毛密密垂覆在下眼睑,竟丝毫瞧不出一丝惧意。 “爸爸,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从今以后,我不再是楚家的人,我要和这个家,和你们所有人,彻底断绝一切关系。” 他打开文件袋,拿出机构为他拟好的解除亲子关系的协议,平平展展地往前一递。 “签了吧。” 命令式的、无可回转的语气。 楚家三人都被慑住了。 眼前的少年模样未改,整个人却再无以往的灰败麻木。甚至,比任何一家名门少爷都要矜清贵气得多。 若不是知道他一直孤零零地缩在小阁楼,哪儿都不能去,他们简直怀疑他是不是被哪位贵人精心娇养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有如今这派头。 死都想不通。 那可是小瞎子啊,脆弱,病馁,柔顺,不会说话的洋娃娃,风吹就灭的美人灯。他配有这么大主意吗?他配有脾气、有想法吗? 开什么玩笑! 他配吗! “实话告诉你,当年你妈死后,我本可以把你留在那个乡下地方自生自灭,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