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时,他留意到侍从在杯口蒙上了一层纱布。 山间的水质很硬,因此新煮沸的水要重新滤掉杂质。 他愣了几秒,随即背后寒毛倒起。 松田换上了干的衣物,点起一支烟,裹着厚毯子坐在屋内。对面的景光频频往窗外看去,似乎很是担忧。 松田用指关节敲了敲木质的茶几,并在景光回头时问出了一个出乎他意料的问题。 “如果你们发现了……那个人的真实身份,会怎么处理?” 景光不明所以地答道:“当然是首先掌握足够的证据,然后拘捕,让法律去制裁。” “他们很危险,对吧?” “是的。” “……是什么程度的危险?” 景光似乎察觉了什么。他对视着松田的目光,平静而坚定地回答:“你死我亡的程度。” 也就是说,他们之间的立场,从一开始就是生死相对的。 松田意识到这件事。他吐出一口烟圈,视线落在烟雾虚幻袅娜的影子上。 很快,他再次看向景光,张口似乎要说什么。 门外传来晴歌的声音:“前辈,我带热水过来了哦?” 他咽回了那句话。 晴歌拉开门,将茶水与一些驱寒的药物一同摆在几上,关切地叮嘱着松田哪些要吃多少。 同时,她不容拒绝地一手捏住了松田夹着的香烟,将它按灭在烟灰缸里。 他们看起来确实很般配。景光不自觉地脸上露出笑容。 “对了,鹤见小姐,您的兄长呢?”他随口问道,“我有一些事情要向香椎先生汇报。” 关于那辆被撞毁的车。出于事件双方的身份,他得有选择地把事情告诉这位一无所知的雇主。 “兄长在外厅,之后我带您去见他。” 香椎眨了眨眼,故意把话说得模棱两可。 说实话,一回来看到厅里活生生的另一个自己,他还真是吓了一跳。 冷不丁地,松田向他发问道:“晴歌,我送你的耳坠呢?” “啊,那个!”香椎作出十分抱歉和难过的表情,“可能是我戴得太松了,它刚刚滑到烧水的炉灶里了……” 他缩着脖子,很可怜地看着松田。 “对不起,前辈。” 松田沉默了半晌,才语气低沉地回答:“那,之后再给你买新的吧。” 安室透与黑田在几个小时后回到了寺庙。 黑田的脸上和胳膊上都有一些擦伤,但他们都只对香椎说是出了车祸——景光也是这么讲的。 敌在暗处,他们无意于打草惊蛇。 此时天已经快亮了。安室透婉拒了香椎让他去休息的建议,和景光一同坐在厅口处观察零星起来的人们。 “我射中了那个人的右腿。”他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她,或者他,往山下逃走了。长官觉得太危险,不让我追过去。” 景光在脑子里过了一圈,了然道:“所以,现在是要筛选出谁昨晚还在这里,现在却消失了吗?” 零点了点头,他的目光从里间的香椎和鹤见这对兄妹身上划过:“他们俩是一直都在的对吗?” “没错,有很多人可以证明。”景光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这对兄妹还真是有精神。” “客人大概有一百多个。我向香椎先生确认过了,待会儿的仪式还是会照常进行。我们对着礼单找。就算这家伙回来了,腿上的伤口可不好掩饰。”零不无得意地说道。 “你刚刚说,她或者他?”景光突然想起这句奇怪的话,“你的意思是百利酒不是那个女孩子吗?” 零皱起眉头:“不好说。毕竟组织里有苦艾酒这种擅长变装的成员在。” 只是他射出那一枪的时候,直觉那是个矮个男子的身形。 “……我很抱歉,贝尔摩德小姐。” 香椎有些警惕地看着对面的女人。“我的行动失败了。” 但贝尔摩德似乎心情并不坏。她把玩着手里的小物件——那似乎是一颗子弹——愉悦而敷衍地安慰道:“这一切都在Gin的预料之中。” 香椎嗅到了一股血腥味。他猜测那颗子弹是刚刚从某个人体中取出。 “那,现在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贝尔摩德捏着子弹,打量着上面的花纹,漫不经心地回答:“你只需要记住,你现在是唯一的百利酒了。” “另外,”她眼波一转,饶有兴致地盯着香椎,“那个叫松田的警官,他知道晴歌的身份吗?” 香椎觉得自己的心跳空了一下。 “啊,是,是的。”他尴尬地笑起来,“偶然间被他发现了,不过,他发现的也只有这个。” “你在紧张。”贝尔摩德收起了子弹,眯起眼睛打量香椎的神情,“怎么,他对你来说很重要?” “唔,我是以晴歌的身份和他交往。”香椎十分坦诚,“这为我在警局的工作带来了许多便利。” “是这样吗?” “要不然呢?” “好吧。”贝尔摩德也不知是信没信他的借口,她的语气是惯常的慵懒,“别忘了你是谁,百利。” “我明白的。” 等到这位危险的黑方前辈离开,香椎才发觉自己手心被指甲掐出了很深的印记。 他茫然地孤身立在过道间,直到侍从通知他,下一个仪式即将开始。 --------------------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见。 我是……越到年节越忙的那个工作类型【顶起我千疮百孔的锅盖】 第67章 外婆的葬礼·六 “晴歌先回去休息了, 接下来的事情都找我汇报就好。”香椎匆匆穿回了正式的丧服,一面应付客人,一面小声地叮嘱侍从。 侍从答应着, 忽然带着几分犹豫地提醒道:“香椎先生,长谷川老先生不见了。” 香椎正整理袖子的动作顿住了,他一瞬间有了一个猜想。 但他只是面色如常地让侍从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天色大亮,风雪初霁。寺庙中的僧人已经做好了最后告别仪式的准备,客人们也陆续集合到了前厅。 “信号恢复了吗?” “好像有了。” “诶, 希望还能赶上下午的会……” 安室透一个一个地划掉了名册上登记的人名, 然而直到最后, 所有的客人都出现了,他没有找到那个消失或跛腿的家伙。 景光注意到好友眉间的烦躁,出声安慰:“会不会是僧人或者这家人里的谁?” “在这里的僧人我也数过了, 没有问题。”安室透盯着人群,“至于这家人本身, 除了那对兄妹, 我记得还有一位老管家?” 两人对视了一眼。 “再等等, 长官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