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身旁的江封。 向导背光站着,表情半陷在阴影里,“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 “额,谢谢。” 唐珩赶忙伸手去接那只水杯,却无意中碰到了对方的手指。 只是不经意的一蹭,却好似触向电闸的好奇孩童,恍若有电流顺着指尖上窜,倏忽间传遍全身,继而留下麻痹微痒的余韵。 唐珩的手一抖,险些没有握稳那只玻璃杯。 颠簸间,有水从杯口撒了出来,液体沾落到皮肤上。温热的,应该是恰好可以入口的温度。 江封见唐珩接了水杯,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调头往主卧走去,准备给他留一片独处的空间。 但走到一半,他又被唐珩叫住了。 这似乎是哨兵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诶,江封!”唐珩握紧了水杯,高声唤道,“如果我好了,我是说完全好了的话……你跟我打一场。老子要堂堂正正赢你一回。” 闻言,江封眼中的神色暗了少许,很快又恢复了常色。 “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 “好。”唐珩以为他是答应了,眼里亮起光来,“一言为定。” …… 当晚,唐珩做了一个梦。 梦境是从手背再次被温水打湿开始的。他的眼睛像是被绸布蒙住,什么都看不见。黑暗之中,水杯的主人在相同位置落下一吻,然后轻柔地舐去了水渍。粗糙的舌面刮过皮肤,带着高热,还有少许的痒意。 然后,这一吻顺着手臂向上,向上,划过肩膀,蹭过颈窝,渐渐地就变了质。 最后落在唇上。 刹那间,温柔的拥抱炙热起来。情|欲悄无声息地被点燃,恍若人类久居的昏暗岩洞中出现的第一把篝火,火舌跳跃着,窜动着,将生命的最初始的律动印刻在岩壁上。 唐珩感觉自己恍惚间就成为了一隅泥淖,狂风暴雨侵袭下,湿润的、熟软的泥淖。 …… 唐珩醒了过来。 他第一时间感受到了腹下的异样,表情刹那间扭曲。他慌张地捞起落到了地上的薄被,盖在腿间,又下意识地看向主卧的位置。 没有人。 唐珩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很快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他坐起了身,看了一眼时间——四点三十五分,早上。 这个时候,那人应该还没有起床。 短暂的纠结之后,唐珩还是站了身来,姿势间,颇带了几分慷慨就义的架势。 他想去洗个澡,而浴室……在主卧。 灯熄灭着,在极低的可见度中,家具只隐约地显出一些轮廓,唐珩摸索着往主卧的方向走去,他贴着墙,放缓了呼吸,一路蹑手蹑脚,终于蹿进了浴室。 神经高度紧绷的他自然也没有发现,床上那一位本应该熟睡的向导,却在这时睁开了眼。 …… 生怕将卧室的主人惊扰,唐珩没有开照明灯。他在浴室里以极快地速度将自己收拾了一遍,继而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浴室门,准备悄无声息地再溜回去。 可是下一秒,他就傻眼了—— 主卧的床上没有人。 “你怎么在这?!” 走出卧室时,唐珩被坐在客厅里的人吓了一跳,随即又感觉更加尴尬起来。 所幸那人什么都没有说。 江封只是淡淡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擦着他的肩膀走进了房间。 “那什么……”唐珩脸上满是窘迫,尴尬得不愿意回过头去,却仍想着为自己找补道,“我只是有早上洗澡的习惯。” “嗯。” 话音刚落,唐珩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果,转眼又看见手里那条刚洗过的衣物。 他的脸彻底涨红。 第45章 入鞘-044 唐珩在客厅里干坐了将近一个小时。 当江封从主卧中出来时,看到的就是立马坐得板正的哨兵。他在房间里时听到了唐珩来回走动的声响,却并没有过分的好奇心,此时便只是神态自若地走了过去,从厨房里带出两袋营养剂,然后将其中一份递给了唐珩。 唐珩却做不到江封这样的坦然。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接过,谨慎保持不与这个向导有任何肢体接触。 江封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营养剂的滋味是寡淡的。 吃下第一口之前,唐珩还特别看了一眼包装——规整的麻色包装上,一道棕褐色的横杠特别显眼——江封给他的是没有添加任何调味剂的原味。 看着江封面色从容地服用完整袋营养剂,唐珩忽然想起,去塔三院之前的那个早上,这向导好像也是吃的营养剂…… 顶着纷杂的思绪,唐珩无意识地撕开了外包装,无意识地吃进了第一口。 “咳!” 唐珩刚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几乎是立刻地就咳嗽起来,发出一声类似于被掐住脖子的声音。 这动静成功地吸引了坐在他对面的向导的注意,无声地朝他投来一个疑问的眼神。 唐珩这时却没功夫去在意那眼神中的其他含义,他甚至没功夫调整好自己的表情。他面容扭曲地看了看手中的包装袋,又看看面前的江封,不可置信道:“这什么玩意儿?!你平时就吃这个?” 这种行为和生吞泥浆没有区别! 说完,唐珩又不禁咽了一口唾沫。舌苔上的味蕾恪尽职守地报告着食物的味道,很快,唐珩就感觉自己和被人一脑袋摁进了泥浆里没有区别了。 唐珩再一次痛恨起自己无法控制五感。 看到唐珩这副模样,江封的动作也是一顿。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手里的营养剂,又默默地帮唐珩调高了味觉阈值。 “真的很难吃?”江封问道。 “废话!你特么不自己试试?味觉调得那么低还要尝这个鬼,我……” “抱歉。” 唐珩即将脱口的脏话就这么被江封简洁的道歉封缄在了嘴里。 对于江封难得煞有其事的歉意,唐珩有些不习惯。他突然觉得拿着营养剂的姿势都别扭起来,“其实也没有这么难吃,就是突然尝到,冲击有点大……” 江封解释道:“这种营养剂是军区特供,也是哨兵执行任务时资源配给的一部分。” 唐珩不清楚这句话底下有没有恶意,但不管有没有,都引得他心情不佳起来。 “那些哨兵没病啊。”唐珩立刻反驳道。说完,他觉得不对劲,又急忙改口,“当然,老子也没病。别的哨兵能吃的我当然也能吃,只是……” 说着说着,唐珩自己先自暴自弃起来,像是被扎了个洞的气球,那些积蓄着的怒气忽然就泄了大半,“……算了算了,你就当我放屁。” 短暂的沉默之后,江封回道:“我以后会注意的。” 唐珩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