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风笑,吸吸鼻子,也回搂紧心爱的哥哥。 两人相拥而眠,在浓秋的午后,盖着同一张柔软的锦被,絮絮说了不少私房话。乌宇恬风兴致盎然地讲了不少九德城的趣事,凌冽听着,也给小家伙道了不少话本、戏文里的民间故事。 到后来,两人都在白日生了困意,就这样直接抱着彼此,陷入了甜甜的梦境。 只是可惜了,乌宇恬风花了一上午、好不容易猎回来的黑毛小野猪。 等两人睡醒,架在火塘上的小乳猪已经被彻底烤成了一块黑糊糊,肉硬得像石头,一刀砍下去,都能冒出火星、刀口卷边。乌宇恬风多少有些迁怒,忍不住地责问旁边巡逻的九德勇士,为何不帮他看着点儿。 那勇士多少有些委屈,低头道:“华泰姆您送给华邑姆的东西,我们、我们哪敢儿碰啊——” 乌宇恬风一噎。 而站在元宵身边过来看热闹的阿幼依,则是冲着乌宇恬风拌了个大大个鬼脸:“大王浪费食物,羞羞脸!” 乌宇恬风拿起那块硬糊糊打她。 可美色当前,小蛮王不觉得自己能不为所动,他姓乌宇又不姓柳*,能同凌冽只躺在床上只谈天就已足够挑战自我,让他拒绝霜庭哥哥难得的撒娇出来烤野猪,他可做不来。 凌冽摸摸鼻子,事已至此,他也难辞其咎,便只能扯扯乌宇恬风裤缝上挂着的螭纹佩道:“别欺负小孩子。” 有了凌冽帮忙,阿幼依嘿嘿一笑,直接从长廊上一跃逃走。剩下元宵和几个九德城勇士,也各自找了由头开溜。 乌宇恬风不甘心地撇撇嘴,蹲到凌冽的轮椅边,将大脑袋虚虚放在凌冽双膝上,埋怨道:“恬恬也是小孩子,哥哥怎么不疼我!” 金灿灿的大个子这样撒娇,凌冽是半点办法也无,只能顺毛撸了他的长卷发两把,“那恬恬要哥哥怎么疼你?” 乌宇恬风想了想,偏着头坏笑道:“既然小野猪烤糊了,那就罚哥哥陪我再去猎一头吧!” 凌冽愣了愣,乌宇恬风指着天上高悬的明日,还有万里无云的碧蓝色天空,笑道:“我问过大巫啦,他说哥哥的身体可以出来走走的,多晒晒太阳对恢复也有好处。” 南境的天空,其实比中原和北境的都好看—— 高远无云、湛蓝泛青,而且越往南、天空的色泽便越纯澈,像是此境的人,让凌冽忍不住想亲近。 凌冽也想去,可一想到要骑马,他就忍不住有些犯怵。 毕竟才病了一场,尤其是在那般情境下咬牙骑马,凌冽一想起来,就觉得自己的腿根都在抽筋。 乌宇恬风其实也是个人精,只在面对他心爱的漂亮哥哥时,才忍不住故意卖蠢。只一眼,他便看出来凌冽的忧虑,他好笑地凑过去亲了凌冽侧脸一口:“我抱着哥哥,哥哥侧坐、靠着我就好,不用亲自骑马。” 这般不要脸的话,若换从前,凌冽一定要骂他。 可如今听来,凌冽只是耳根微红地犹疑了一会儿,便点点头答应了。 乌宇恬风准备充分,带了软垫、厚绒裘一应俱全,若非他还带着索纳西改良好的□□,远远一看,活像是带着宠妻爱妾出游踏青的君主。 凌冽被他整个人塞在厚厚的大氅中,远远看过去只能瞧见一撮发尖。 伊赤姆摇摇头,挥挥手,不想看华泰姆和华邑姆腻歪,倒是站在他身边的元宵,神色淡然,让大叔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九德城与摩莲城相似,都是多用大理石垒砌的城池,城内百姓没有摩莲城多,但有七八条河流淌过,小舟和渔船穿行不断,远远看上去是个繁华而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城市。 凌冽靠在乌宇恬风肩头,遥遥看着城里那些抱着大鱼篓的姑娘、妇人们,看着她们脸上幸福和满足的笑容,也忍不住地勾了勾嘴角——满载而归,这是一种多么简单的喜悦。 想起大巫说的九德城小野猪难捉,凌冽忍不住轻轻戳了下乌宇恬风胸|脯:“都已是申时了,天黑前能捉到么?” “当然能!”小蛮王骄傲地扬了扬头,“恬恬可是整个南境最厉害哒!” 凌冽睨他一眼,想笑他小不要脸。可看着蓝色天穹下、日光洒落在乌宇恬风的长卷发上,煜煜生辉的金光映衬得他那双碧绿色的眼睛更加璀璨。 威名赫赫的大锦战神终于承认:他的小蛮王就是南境最厉害的,在这里,好像确实没有他办不到的事。 乌宇恬风将凌冽带到了九德城外一座不算高的小草山,即便是深秋里,山上的碧草也不见泛黄,长长的草绒随风翻动,偶尔从里头露出一两头浑身布满了花斑的黑山羊。 小蛮王熟门熟路地从较缓的坡道一侧带着凌冽登山,到山坡背阴处,凌冽就远远看见了围在一处水潭边汲水的一群小黑野猪,它们的眼睛圆溜溜的,看上去十分精明。 小野猪们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但看上去还是十分谨慎,低头喝两口水,就要抬头环顾四周。四蹄上的肌肉都绷紧了,似乎随时准备着逃跑。 凌冽从前也狩猎,不过在围场里的动物,多半是御苑官员精心挑选的。到了北境,他也就打过雁、射过狼,从没见过这样精明而结实的小野猪。 他好奇而兴奋地瞪大眼睛,脑袋忍不住地从大氅中探出。 乌宇恬风好笑,忍不住压低声音对凌冽道:“……哥哥,他们现在很警惕,是捉不到的。” 凌冽皱眉,还未开口,那边的小野猪们就发现了他们,飞快地四散开来、蹿入了草丛里。 “……” “看吧,”乌宇恬风无辜地耸耸肩,“要等他们跑累了,才好捉的。” 凌冽抿抿嘴,乖乖缩回了脑袋。 之后,两人先在草山上转了一圈,乌宇恬风打了几只野兔,又采了一篮子凌冽叫不出名的野菜,还有一些闻上去香气扑鼻的块茎,黄昏时,两人又从山上下来,这次,乌宇恬风准直有准地射中了一头四蹄上有花斑的小黑猪。 乌宇恬风找了个背风处,铺上绒垫子、升了火。 他处理着那头小猪,转头见凌冽坐在火塘边发呆,暖橘色的火光将凌冽白皙精致的面庞描摹得分外好看,他便忍不住笑起来,拖长了声音喊凌冽道:“哥哥——” 凌冽回神,疑惑地“嗯”了一声。 乌宇恬风想了想,从那一篮子野菜中挑选出了相较比较干净的一种野香蒜,他将带着细长绿叶的紫皮抱果塞到凌冽手中,然后软声道:“天就要黑了,哥哥帮帮我,我忙不过来。” 凌冽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又看了看小蛮王提起野猪准备去河边清洗的动作,终于无措地眨了眨眼。 从军五年,虽说并非十指不沾阳春水,但他却真的没处理过字面意义上的鸡毛和蒜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