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站得笔直。直到站岗的士兵频频侧目,楚贺潮才说道:“去跟里面的人说我来求见。” 士兵走进营帐,没一会就走了出来,“将军,公子说不见。” 楚贺潮深吸一口气,眉眼还是沉着又冷冽,像是完全恢复了冷静,他再道:“就说我是来请罪的。” 士兵又跑进营帐,这次,里面的人终于让楚贺潮进去了。 但楚贺潮反而踌躇犹豫了起来,甚至有种想要拔腿逃跑的冲动。营帐里的人好像洞悉了他在想什么一样,不冷不热的声音传来,一看就是怒火未消,“将军是打算站在外头请罪?” 楚贺潮:“……” 他抬步走了进去,进去后没看元里,直接盯着虚无一点干脆利落地道:“上午的事是我犯浑了。” “你就这么请罪的?”元里冷冷地道。 元里这会儿的怒气已经消了很多,不怎么生气了。 其实楚贺潮只是撞到了他的腰,大家都是男人,没有谁占谁便宜之说。更别说来自后世见过大世面的元里了,兄弟朋友间互帮互助的事元里都见过很多。 但就算不生气,元里也得为上午的自己出出气。 楚贺潮要是没把他拽下水,没把他往回拽那么一步,还会发生这么尴尬的事情吗?还会有让他现在想起来还不自在吗? 元里想起这件事,气得又是牙痒痒。 楚明丰说得太对了,楚贺潮真真是太难管教了。 怎么教,他都是一根硬骨头。 楚贺潮闻言,只好掀起眼皮看向元里。将军站在烛光暗处,下颔骨相被勾勒得利落坚硬,在看清表情严肃的元里时,下颚更是绷紧,低声道:“对不起。” 元里面无表情,端坐着看着他,当真有了几分长嫂如父的凌厉,“然后呢。” 楚贺潮喉结滚滚,“我错了。” “楚贺潮,”元里好像失望一样,“你数一数,自我认识你到如今,你到底说过几句‘我错了’?” 楚贺潮一怔,一声不吭。 元里又道:“又有哪一次,你是当真明白了自己做错了什么,诚心与我认错的?” 楚贺潮还当真敢说,慢吞吞地道:“将幽州刺史之印给你的那次。” “……”元里真没想到他竟然有脸回答,直接给气笑了,抓着漏洞,“所以其他几次都不是真心和我认错的?” 楚贺潮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说错了话,他嘴唇生硬抿起,否认,“不是。” 元里呵呵一笑,“那你说说,你今日错在了哪里。” 楚贺潮站得离元里远远的,中间至少隔了两个桌子的距离,他声音又低又紧绷,“其一,我不该拉你入河。” 不错,元里暗中满意地颔首。 “其二,我不该将你拉到身前挡着。”楚贺潮继续。 元里心里舒服顺气了,他道:“还有呢?” 楚贺潮想起了上午在河里的感受,神色越发冷峻,道:“其三,我不应当觉得过于舒服。” 元里:“……?” 元里:“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楚贺潮略带古怪地看了元里一眼,似乎在想元里的耳朵是不是白日里灌进了水,“我说,不应当觉得碰到你时太舒服——” “闭嘴!”元里“蹭”地一下怒气上头。 好家伙,你他妈认错就认错,说这一句是什么意思?这是道歉?我看你这是挑衅! 舒服你个头。 元里脸色一沉,猛地站了起来,大步走到楚贺潮面前,双目含火地看了他半晌,直接一脚踹了上去。 楚贺潮闷哼一声。 他被元里揍了十几下,一直忍着没还手,元里出了一头的汗后直接掀开营帐,道:“将军请走。” 楚贺潮擦擦嘴角破损的伤口,余光瞥向元里,英俊的脸配上高大的身材,做这种动作都有几分独有的难以抗拒的野性。他什么都没说,听话地从元里的营帐里走了出去。 元里当天晚上令人收拾出了行囊,第二天一早便带着亲信部下离开了队伍,提前一步往蓟县赶去。 楚贺潮第二日想过来找人继续道歉时,看到的就是人去楼空的营帐。 * 与此同时,汝阳县内。 因为元里诛杀起义军立了军功,建原帝欣赏他年纪轻轻便这般勇猛孝顺,有心想要激励各方英杰奋勇杀敌,也想塑造一个少年英雄表彰他北周气数还没尽,便直接大笔一挥,封了元颂为关内侯。 关内侯乃是侯爵之一,一般是对立有军功将领的奖励,封有食邑数户,有按规定户数征收租税之权。*一旦被封为关内侯,虽只是虚名,但这代表着汝阳县内的税收都归于元颂了,虽无封地,但已然和独自坐拥汝阳县无差了。 朝廷太监来宣旨的时候,元颂老半天没回过来神,他直愣愣地不敢相信,满心都是:我靠我儿子封侯了? 我儿子给我挣了一个侯爵位? 元颂好像如在梦中,脚下飘飘,他心潮澎湃到无法言喻。 他出身极低,能够做官都是因为老师为他举了孝廉,哪怕如此,元颂做了二三十年的官,仍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因为他没有好的出身,所以一辈子也没有进身之阶。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加望子成龙,希望元里能够替他实现自己的抱负。 但没想到啊,元颂怎么也没想到! 他没想到元里竟然能干出这么大的事! 他都快到不惑之年了,谁能想到竟然能靠着儿子的功劳一步封了侯? 朝廷来的赵太监笑眯眯的,语气极为亲热地凑上前,“汝阳君啊,您也是大有福气啊。” 一旁的陈氏已然眼含热泪地拿着帕子擦拭着眼角,瞧见丈夫还没回过神的样子,带着一腔激动心情轻声唤道:“夫君,还不快谢谢赵公公?” 元颂这才恍然醒神,瞬间激动得满脸通红,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连忙道:“赵公公请进,快进府里喝杯热茶。” 赵太监笑呵呵地拒绝了,“天子还在宫中等小人回去呢,小人就不喝您的这杯茶了。” 虽说不喝茶,他也没立刻走,而是站着不动。 元颂心领神会,立刻令人赶紧送钱财过来。 林管事亲自去准备赏钱,气喘呼呼地一路小跑将银钱送到了赵太监手里。 赵太监一摸钱袋,心里就知道这钱不少。他对元家的诚意很满意,不介意多给他们说几句好话,有意想卖个好,“天子很喜欢您的儿子,据我所知,元郎好像还没立冠吧?” 元颂心中一紧,笑着道:“是,小儿还有两年立冠。” 赵太监意味深长地道:“我会跟天子表明此事。没准那会元郎福泽深厚,还能得到天子亲自为他取字呢。” 元颂做出大喜之色,连忙俯身拜下,“多谢公公好意!” 赵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