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烈。” 梁戍并不放在心上,西北的酒,哪一坛不烈。 于是柳弦安就一直在等着他醉,可最后也没等到,骁王殿下当真酒量惊人,喝到最后,连眼神也未见浑浊,情绪反而还高涨了,将眼前酒具一推:“出去走走。” 柳弦安赶紧靠在阿宁身上:“很晚了,我累了。” “你有过不累的时候?”梁戍扯住他的手腕,“走。” 阿宁也迅速退到一旁,毕竟这种机会不常有,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本事将公子带出门。 全白鹤山庄的弟子便都有幸亲眼目睹了自家二公子蹲着耍赖,而骁王殿下不为所动,拖起就走,手法如同土匪抢媳妇的绝世大场面。 都惊呆了。 柳拂书和柳夫人听完之后,也面面相觑,这……怎么竟已亲密至此?唯一纯纯高兴的可能只有柳南愿,她觉得二哥果真厉害,短短相处就能同骁王殿下发展出这般深厚的交情,那自己总不会被逼嫁了吧?于是高高兴兴地带上小丫鬟,出门逛街。 而等梁戍与柳弦安在街上走了一圈后,整座城的百姓差不多就都跑出来看王爷了,常小秋也赶紧坐在轮椅上,让常霄汉把自己推出医馆,他本来还想扛剑站着,但后来实在腿疼,只好放弃了这一威风姿势,老实坐好。 这一天的白鹤城,甚至比过年还要更加热闹。 酒肆茶楼、歌坊琴楼,无一不灯火通明,锦缎铺的老板也赶忙将货物挂起来,虽然皇宫里肯定不会缺好料子,但万一呢。梁戍负手站在长街尽头,看着眼前这座精致华美的小城,看着忙碌而又喜庆的人群,却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柳弦安道:“迟早有一天,大琰全境都会如此。” 梁戍眉心一跳:“原来你还会猜别人的心思?” 柳弦安如实回答:“人心而已,并不难猜。” “既然如此,那再说说看,距离大琰全境安乐还需多久?” “不好说,一百年,两百年,五百年,都是有可能的。” “原来还要这么久啊。”梁戍笑笑,“那我也等不到了,或许征战一生,四方还是一样乱。” “不会的。”柳弦安想了想,慢慢地说,“就算我们等不到,也不代表眼下王爷所做的一切就没有意义,脂膏燃尽,薪火相传嘛,后人总有一天会等到。” 说着,他又被风吹得咳嗽了两声,旁边恰好是一间锦缎铺,梁戍随手抽出一条披风,递给柳弦安:“我们去对面看看。” 锦缎铺老板眉飞色舞,他也是个胆大的,连连摆手说不要银子,又趁机推销:“这批缎子也不错,摸着像雪一样,柳二公子看看可喜欢?” 柳弦安完全不想看,他觉得自己身上这灰扑扑的大袍子就很好,动静坐卧皆宜,还不皱。梁戍也没打算在这家铺子里多待,若说像雪,贡品里似乎有一种江南织出的好布料,忘了名字,只记得曾听老太妃笑说过一句,有人捧着千金,也难替美人求得一寸锦。 “王爷在想什么?”柳弦安问。 梁戍打量着他身上的宽大旧袍,和虽新却俗的披风,觉得能将这两样东西同时穿得顺眼,普天之下可能也就只有这一人了。 “我们不如去城南。”柳弦安提议,“那里要静一些,我看到官府已经派人过来了,他们应当会帮着清散百姓。” 梁戍往门外一扫,就见人群果然已经散了,只有一名坐在轮椅上的少年,还在伸长脖子拼命往这边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梁戍评价:“看着像个傻子。” 柳弦安帮着说话:“其实也还可以。” 常小秋故意让常霄汉将轮椅推得很慢,瞅了个机会将柳弦安叫过来,眼巴巴问:“方才王爷看了我一眼,后又说了什么?” 柳弦安看着他殷殷的眼神,简略回答:“说你其实也还可以。” 不算撒谎。 方才王爷确实看了你一眼。 而我也确实说了,其实也还可以。 第31章 因着一句“还可以”的评价, 常小秋整个人都变得熠熠生辉,他抱紧怀中的剑,简直恨不能将这八个字翻来覆去反复回味。被继母暗杀的委屈, 伤腿所带来的压力, 似乎都在这一语之间被神奇抹平, 一股激动的热流涌上心口,继而又烫得他眼眶发热, 居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常霄汉道谢之后,推着轮椅远去,柳弦安也转身往回走, 梁戍正在一株挂满了红绳的大树下等着他。 “为何要说谎?” “并不算。” 柳弦安脚下踩着沙沙的秋叶:“常小秋最近正因家中变故而情绪低迷, 王爷在他心中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一句好话, 或许要胜过十几碗汤药。” 胆敢私自挪用骁王殿下名号的,除开边关那些夜半哄哭闹孩子的妇人不谈,柳二公子算独一份, 毕竟就连高林想假借主帅之威退敌时,都得提前跑来问一声。但柳弦安并不觉得自己干了一件多么大胆的事情,似乎很理所应当地就将骁王殿下当成了手边一味药, 需要用时,就搬出来。 梁戍也没再计较, 但他其实是很少夸人的,尤其是像常小秋那种娇生惯养的少爷,别说“还可以”, 就算是距离能挺直腰板站起来的“人”, 按照军营的标准,也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两人很快就走到了城南。 城南远不如城东热闹, 灯火稀稀疏疏,只有一口很大的古井。不过梁戍本也不是为了看景而来,就这么随便走走,紧绷的神经也能舒缓放松。柳弦安踩在一片空地上,道:“我一直觉得这里应该有一座九层高的白塔。” “为了距离另一个世界更近些?” “不是,为了看远山的花田。” 至于另外一个世界,在被强行封存十几天后,现在已经由沸腾喧嚣的海变回了一汪平静死水,但他并不敢过于深地去探索,以免风暴再起,将脑髓又一次搅得痛不欲生。 “你是应该多留在现世。”梁戍道,“学别人呼朋引伴,想看花田,就亲自去远山,别总站在高处远眺。” 柳弦安苦恼:“但我并没有朋友。” 这句话要是从别人嘴中说出来,谁听了不得高呼一声惨,但柳弦安并不觉得自己惨,他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而梁戍也没觉得他惨。不过柳弦安很快就补充了一句:“可惜现在王爷虽然来了,花却已经谢了。” 梁戍嘴角一扬:“朋友?” 柳弦安“嗯”得丝毫不心虚,他先前虽然从来没有结交过好友,但既然能一同饮酒,一同游城,一同谈天,总不至于依然被归为陌生人,多少总该有些交情,有了交情,那不就是朋友吗? 梁戍伸手捏住他的后颈:“本王似乎并没有同意。” 柳弦安缩着一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