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方云晚确实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少年得志便容易忘乎所以,那个年纪,很轻易便会做出让人讨厌的事情。
比如眼高于顶,目空一切,认为许多同学辛苦打磨的作品不值一提。
想起那个得意忘形的方云晚,现在的方云晚也心生嫌恶。
但他记得,他应该确实没有招惹过孟忱。而同时他又清楚地记得,读书的时候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们两个人面对面走过去,却连声招呼都不肯打的。
究竟是为什么呢?他不大记得了。
可时过境迁,这些也都已经不重要了。
五六年前的事,遥远得仿佛是上辈子,如今再看,学生时代的喜恶爱憎,渺小幼稚微不足道。与孟忱大大方方地相互打过招呼,方云晚随口关心:“你今晚还得加班到很晚吗?”
电梯里除了他们两,再没有旁人,说话不需要避讳什么。
“是我自己留下来的,很快会启动对事故的全面调查,在那之前我想仔细看看图纸。”孟忱稍稍犹豫,“南湖项目的主设计师是……”
“是白老师。”方云晚替他开口。
当年他和白铭的婚外情谣言在隅城大学人尽皆知,他知道孟忱的顾虑。
“工程部说南湖项目组图纸一开始就有问题,认为可能是图纸修改审核中出了纰漏。但我觉得白老师应该不会出这种失误。”
“我也相信白老师。”方云晚轻声补充,“我们第一次做住宅设计练习时,他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那是个天气晴朗的初夏午后,窗外已经有零星的蝉鸣,阳光登堂入室,落在讲台半米之外。白铭那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他习惯把衬衫的袖子挽到小臂,手腕上无遮无挡的,要做什么事都方便些。
方云晚记得白铭说,相比之下,住宅设计对设计师个人风格要求确实比较低。
但要做好也不容易,大家应该在舒适性、便利性、安全性等方面多花点心思,这可能是人家花一辈子积蓄买的房子,得好好做。
孟忱点头:“记得的,所以我相信他。我才入职几个月,能获取的信息有限,但还是想尽自己所能多看看。我知道我能做的不多,但至少在事故原因调查清楚前,能在别人胡说八道的时候,帮白老师澄清一两句。”
大约是亲身经历过有口难辩孤立无援,方云晚被孟忱愿意为白铭澄清的想法打动,脱口而出:“我这里也有一部分当初设计图纸的复制件,如果你有需要,我们可以找个时间一起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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