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钦川也轻声安慰姜意,让他不要太着急。 这一晚时间过得异常缓慢难熬。 凌晨三点四十五,安静的走廊突然响起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鞋底和大理石接触,‘哒哒哒哒’十分急促。 江鉴之抬眼,就见走廊一边,医生跑在最前面,大家神情慌乱又忙着有序朝他们的方向跑来。 几乎是看见医生的同一时刻,江鉴之倏然站起身,沉着眸往病房走,先一步推门进去。 看着几个白大褂出现,还没反应过来的姜意愣神,问身边的郁钦川: “怎、怎么了?” 江鉴之推门而入,戚白神情平静地站在白桑床前。 见江鉴之进来后,不等他说话,戚白先开口了: “江先生,帮我记个时间。” 戚白神色如常,说话声音也很稳,但江鉴之看着他,只觉得这人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对上戚白那双眼,江鉴之心里一阵痉挛,压制住心底翻涌的情绪,江教授强行使自己镇定下来,点了点头: “好……” 戚白报了一个时间,精确到秒。 江鉴之一边应声,一边脚步沉稳地朝站在原地的戚白走去。 奇迹之所以被称为奇迹,就是因为哪怕诚心祈祷,也难以实现。 几乎在后面的医生护士推门进来的瞬间,江鉴之就在戚白面前站定,难得强势伸手,把人揽进了自己怀里。 江鉴之用肩膀挡住了戚白的脸。 被江鉴之抱着,鼻尖是他身上传来的清浅的味道,戚白的身体维持僵硬状态。 “戚白。”江鉴之抬手在他脑后轻轻地拍了拍,低声道: “我在。” 简单的四个字,戚白像是突然被抽去全身力气,浑身一软,全靠江鉴之抱住才没脱力往下滑。 很快,江鉴之就感觉戚白埋脸的脖颈处,传来一股微烫的潮湿热意。 无声又压抑。 陌生的触感烫得江鉴之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握住,放在戚白后背的手,手指都不受控轻微颤动。 姜意和郁钦川进来时,医生已经去掉了连接在白桑身上的心电图。 成为直线‘滴滴’响个不停仪器终于消停了下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 …… 接下来的事有疗养院的人处理,江鉴之半搂半抱地把浑身不住颤抖的戚白带去了外面走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几分钟,或许几十分钟……怀里人呼吸声逐渐趋于平稳。 江鉴之抱着戚白没有松手,顺着他的后背,让他不用着急,慢慢来。 又过了片刻,戚白终于从江鉴之肩膀上抬头。 看上去除了眼睛有些红之外,戚白似乎一切都还好。 “谢谢。” 戚白低声对江鉴之道。 江鉴之看着他摇摇头没说话,只是那双向来情感淡漠的浅色眼瞳,对面前人的担忧和心疼快要溢出。 *** 戚白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消化事实,重新回到人前时,他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接下来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 要办各种证明,在很多文件上签字,以及……处理白桑的身后事。 按照白桑的遗愿,丧事一切从简,并不大操大办。 姜意刚才偷偷躲着哭了,知道戚白心里比他难受千百倍,见戚白回来后,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轻轻抱了戚白一下: “有什么事是我们能帮忙的,白你尽管说。” 不管怎么样,他们一直在。 戚白拍了拍他,示意自己没事。 江鉴之跟在戚白身后进来,他今天穿的是黑色衣服,就算浸透从外表也看不出什么。 只有他自己清楚,肩头的潮湿是如何滚烫炙热。 让他无力招架,心乱如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剧情过后,就是甜甜了! 第51章 发烧 戚白拿到了白桑早已电量耗尽的手机。 白桑手机里联系人并不多, 在火化之前,戚白给白桑其他亲人打了电话,有的空号未接通, 有的表示遗憾。 陈少角连夜从夏城开车过来, 这几天一直待在南枫市。 江母江父得知噩耗从基地请假赶回来, 帮没有经验的小辈操持白桑后事。 一场简单的葬礼流程并不复杂,庄严肃穆的小型追悼会上, 戚白身穿黑衣戴着黑袖章,一旁站着江鉴之。 迎来送往,来送别白桑的人基本都会到戚白面前安慰两句, 不太熟的便说一句——节哀顺变, 照顾好自己。 再附带一个同情的眼神。 白桑的娘家来人没?具体都来了谁?戚白没在意。 反正早已断联, 并不亲近。 他盯着那个瓷白的小坛子, 接近一米六的人,走后住的地方就是那么点大的骨灰坛。 他亲手去捡的骨灰,甚至还未装满。 …… 戚白定居南枫市, 白桑的墓地也选在这座城市一处风景优美的郊外。 她终于远离病痛,将在这里长眠。 除白桑走的当晚戚白情绪无声失控过一次之外,直到白桑下葬当天, 他都没有再掉过一滴泪。 葬礼现场,有远房亲戚见戚白神色平静, 小声跟身边人说: “虽然是亲生的,但十几年没带在身边,感情不深, 妈死了哭都哭不出来。” “唉, 白桑骄傲了一辈子,结果在戚瑞山身上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落得如今的下场……” “女怕嫁错郎,遇人不淑啊。” 前面的戚白背对小声说话的人,看着陵园工作人员忙前忙后,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神色寡淡。 江鉴之看了戚白一眼,回身轻飘飘地扫了参加别人葬礼还嘴碎的两人一眼,后者注意到他的目光,愣了一下,随后低头不言。 明明江鉴之一个字没说,看他们那眼神甚至连警告意味都没有,但对上后两人还是没来由觉得一阵心虚。 死者为大,往日种种皆是过眼云烟,他们在葬礼上议论这些…… 的确有些不妥。 江母江父他们没上山,在山下等他们。 山上陆陆续续有人下来,可迟迟不见他们要等的人。 江母有些担心,等看见姜意和郁钦川两人的身影时,立马迎上去: “小白呢?他怎么样?” 江父揽住江母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太着急: “有鉴之陪着,别担心。” 嘴上这么说,江父的目光也一直放在平坦的山道上。 丧母之痛,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姜意摇摇头:“他想在山上再待一会儿,江教授在上面陪他。” 周围停着的车一辆辆驶离,郁钦川朝山上看了一眼,对江母江父道: “江叔桐姨,我们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