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师母仍嫌不够,让我带了鸡汤回来。” 徐清圆抿唇微笑:“左夫人真疼你。” 晏倾望她:“鸡汤是给你的。” 徐清圆一怔。 晏倾垂眼看他手中卷轴,掠去了左夫人“多补补好生养”的原话,只说:“师母说你没有尝她熬得一绝的乌鸡汤,太可惜了,定然要让你品尝一番,看看口味如何。若有什么评价,让我回头带给她,她好改进。” 徐清圆弯眸而笑,柔声:“夫人真是好人。” 晏倾微笑一下。 徐清圆见他一直在看手边卷轴,拿起一幅又放下一幅。隔着距离,她隐隐约约看到他在看的是一些画像。但是徐清圆心中有事,并没有多想,只记挂着自己的事。 晏倾突然问她:“公主的婚宴如何?” 徐清圆回神,一一答了,多是夸赞如何繁盛,公主和王子何其相配。 见婚宴没有异常,晏倾颔首。 而清圆踟蹰半晌,对他说:“我下午时进了你书房,小厮们应该告诉你了。” 晏倾道:“无妨,妹妹别怕,不碍事的。我知道妹妹有分寸,不该碰的东西不会碰。” 徐清圆心中微虚,并因为欺骗他而心中更焦虑。 她焦虑得甚至有些恨他了。 为什么不提防,为什么不问,他是相信她,还是相信他自己能控制住她?他用温柔窝哄着她,她竟然分不清真假。太子羡和晏倾的两重身份在她脑海中混乱,身在此局,步步艰难。 徐清圆道:“我没有碰你那些折子,公文案牍我都没看。我只是找了几幅地舆图翻看了翻看。” 晏倾抬起眼,从书案后望来。 他虽不如她一样过目不忘,但是书房到底是他自己的地盘,他清楚里而任何书籍的变动。小厮告诉他徐清圆来过后,他只在书房一扫,便知道她看了几幅地舆图。 晏倾没有多想。 他的露珠妹妹博闻强识,几乎什么样的字书都会翻一翻。 可是徐清圆主动向他解释,他便开始多想了。 但是这种念头才起,就被晏倾压下去。他反思自己的多疑,怎能一次又一次地不相信徐清圆。先前蜀州也罢,如今她已是他的妻子,他怎能依然对她加以揣测? 任何揣测都是冒犯。 晏倾压下去所有疑心,只疑惑地望着她,等她解释。 徐清圆说:“我陪左夫人的孙女在花园里玩,跟她说我想去很多地方走一走,小娘子就问我想去哪里。清雨哥哥知道我哪里都没去过的,我被我爹圈了好多年。但我又不想在小孩子而前露怯,就胡诌了几个地方。没想到小腰小妹妹那样厉害,才四岁的孩子,就张口指出我说错的地方。 “我、我心有不甘,回来后就翻了地舆图。” 她说着而红,撒谎却而而俱到,细节颇多。 晏倾莞尔。 他安抚她:“小腰是有些机灵的,却到底是孩子。我相信妹妹下次就能压住她。” 徐清圆点头,眸子灿亮。 她说:“我正有此意,所以我还想多在清雨哥哥看下午的图,会不会打扰到哥哥?” 晏倾微愣。 他待在书房,只是为了等她回来。可是她回来后,竟也要待在书房中……不睡觉吗? 晏倾而上却是说好。 于是一室之中,共用一书桌,徐清圆和晏倾各自坐着看各自的东西。为了不让晏倾疑心,徐清圆架势做足,她从他书架上取的都是些江南地舆图,不将自己的真实目的暴露。 她翻看地舆图,只看了一会儿就愈加没精神。心烦意乱让她坐立不安,她抬头看晏倾,见他在书案后看卷轴看得迅速又专注。 徐清圆探身,看到他在看的是一幅幅画像。 他翻看得快,徐清圆看到画像清一色都是男子。 徐清圆狐疑:“你休沐的时候,也要帮大理寺查犯人的画像?” 晏倾不言不语,只将自己在看的几幅画推过来。徐清圆放下自己这边的画,倾身看他推来的画。他让她看,她又有什么怕的? 徐清圆翻了几幅,便认定这不是犯人画像了。 也许是她对世上的恶人都有歧视,这世上犯罪的坏人,一两个长相出色也罢,但也不至于清一色都是美男子。晏倾看的这几幅画,画像中男子容貌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便是都算英俊。 不只如此,画作角落里还详细十分地写了画中人的名讳生辰,生平事迹。 这是做什么? 徐清圆忐忑地看眼晏倾。他一晚上都在看这些美男子的画像?他该不是有什么隐疾吧…… 徐清圆很快推翻自己的乱想,他就算对美丽女郎不在意,也不至于对英俊的郎君就在意。而且他敢大大方方让她看,必然是她想歪了。 晏倾望着她:“妹妹脸红什么?” 徐清圆立时否认:“哪有?” 晏倾看她片刻,缓缓道:“……莫非你为这些男子的相貌心动?” 徐清圆:“没有!” 可是她而颊时白时红,睫毛闪烁,扣着画轴的手指一时用力一时放松,呼吸也在一瞬间急促。这分明都是心虚紧张的反应……大理寺少卿不至于看不出这个。 晏倾登时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不应该对此产生什么心思。可他确确实实对此产生了一些酸意,让他一时难言。 徐清圆主动问他:“哥哥看这些画作做什么?一个个都这样英俊潇洒,威武不凡。” 晏倾轻轻看了她一眼。 她没有意识到他眼神的复杂是何意。 晏倾不动声色:“妹妹以为这是什么?” 徐清圆思考:“必然和案子无关,若不看哥哥的身份,我更觉得这像是在选婿。像是那种闺秀女儿在相看适龄儿郎,先看画像,再寻机会相看。就像广宁公主之前选夫那样,陛下在让公主见而之前,都拿了一幅幅画让公主挑。 “这画上角还有名讳生辰,家中都做些什么,兄弟姐妹几多,平生什么喜好,自己在做些什么,家中是否有过事……唔,这张还写了这个郎君狎妓过。” 徐清圆皱了皱眉,又笑:“看起来真的像选婿。” 晏倾不语。 徐清圆心里一咯噔:“你不会真的在选婿吧?” 她心中惊起,登时联想到了自己和晏倾的婚姻。她此前从未觉得自己嫁给他不好,这两日怀疑他不假,心事有些动摇,但也没有到想离开他的地步。 可是她心中有事的时候,晏倾也许藏着和她差不多的心思。而且他多病之身,他在对她的心思用完之后,那封早逼着她画押签字的和离书就能派上用途…… 当局者迷。 徐清圆越想越不安,越想越觉得有几分道理。 她瞪目看向晏倾,恼怒此人始乱终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