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纪礼下车后是被应云生扶进去的。 本来应云生非要背他,他不答应对方才从代步工具变成拐杖。 应云生挂号,带他去拍了CT。 等结果的时间里,纪礼拿手机给林成双以及林阿姨都发了信息说自己要晚归,晚饭不用等他:“你之前是想和我说什么?” 应云生疑惑:“什么?” “之前上出租车的时候,”纪礼提醒他,“你不是说有话要对我说吗?” 应云生捏着挂号单停在原地。 纪礼看他的样子大概也能猜到对方想说什么事,注视片刻,话出口却还是平静的:“你后悔了吗?” 空气安静了几秒。 应云生垂头:“我是后悔了。” 走廊上输液架的金属轮吱呀吱呀地滚过,楼下的车灯透过防盗网的间隙照进来,又迅速熄灭。 “我有努力过和你拉开距离,提前适应以后不在一起的日子,现在只做普通同学,以后毕业就当认识却不熟悉的朋友,重新加入新的社交圈子,在街上偶然碰见了道一句好,转头却连组织同学聚会都不会邀请到一起。”应云生说,“我以为我成功了的,可是昨天我才发现我还是做不到。” 纪礼说不清自己是用什么心情问出来的:“做不到什么?” 应云生:“做不到不喜欢你。” “呃……”纪礼反应了足足十秒:“什么?” “我昨天问了我同桌一个问题,如果一件事注定是悲剧的结局,那他还会不会去做。”应云生说,“他反问我,百八十年后他注定会死,那现在就不活了吗?” “呃……” “这个道理他清楚,你也清楚,因为你也是明知道前面有危险却还会往前走的人,只有我一直不清楚。” 应云生蹲下来,仰着头望着坐在椅子上的他:“我知道明天还有一场周考,后天就即将进入大一轮总复习,一年后连黑板上的倒计时都只剩两位数。可这些事都还没发生,谁都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比如突然发生场全球性的灾难直接导致高考延迟,所以我们现在还是一样得上学。” “现在我还在这里,你也还好好的,我没法真的把你当成普通同学来对待,所以也不想再和你这么下去了。” 应云生说:“我后悔了,我不该浪费这大半个学期的。” 纪礼愣了半天。 应云生喊他:“纪礼。” 他说:“不管你以后想做什么,想去哪,别丢下我,好不好?” 第44章 淤青印 广播报出了纪礼的看诊号码。 CT结果出来, 没伤到骨头,但有不轻的软组织挫伤,恢复正常保守估计要大半个月。 那一下是真的撞狠了。 应云生挽起他的裤腿, 看见以膝盖往周围扩散的淤青, 青青紫紫的一大片, 眉头拧成了疙瘩:“这就是你说的没事?” 纪礼试图解释:“我真没觉得太疼。” 应云生头也不抬:“所以是我瞎吗?” “呃……”应云生平日里面对他一向性子软, 可只要涉及到身体总会立马强硬起来,口齿伶俐得仿佛换了个人。 纪礼坐在长椅上任他摆弄。 应云生给他上好药, 小心翼翼地把裤脚放下去,方才起身:“我送你回家。” 纪礼:“我可以自己回去。” “我送你。”应云生没等他的后话,“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只能偷偷跟着你了。” 纪礼劝不了,也没再劝。 两人一路回到兰序小区,应云生停在单元楼下,将装药的塑料袋递给他:“你上去吧,到了来阳台和我说一声。” 纪礼接了塑料袋:“好。” 他住的楼层很高,真上了楼彼此其实都看不清对方的脸。 应云生却可以看见阳台的灯光亮起, 窗前的影子朝他招手。 . 新一周的室外活动课, 两人各自拿着各自的纸和笔,再次在食堂相遇了。 分明一节课下来没比之前多说几句话,可氛围却不再压抑。 像是有某根之前一直紧绷的弦突然松懈下来, 人触碰时再不用担心会断,一揉一拨而只会发出悦耳回声。 又一个周末, 应云生照例在星期六下午人散光后去了一楼,就看到纪礼收拾好书包, 抬头看见他:“吃晚饭了吗?” “没。”应云生问,“今天急着回去?” 纪礼摇摇头:“先去吃饭。” 两人一人一只塑料袋从煎饼店走出来。 应云生问:“你现在回去吗?” 纪礼摇摇头:“回学校。” 两人顶着门卫大叔的目光踏进校门, 停在教学楼前。 纪礼问:“今天晚自习的教室在三楼?” 应云生下意识点头。 纪礼:“那现在过去吧。” 应云生一时听没明白:“你周末不是要回家?我先送你去路口,然后再回……” “可我这周也住校。” 应云生懵了几秒:“啊?” 纪礼耐心重复:“我这周也住校。” 应云生回了神:“你这周末有竞赛?还是学校活动?” 纪礼听得失笑:“为什么不能只是因为我想住校?” 应云生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好吧,说认真的。”纪礼说,“因为有人求我说无论我去哪能不能不要丢下他,我想了一个星期,觉得现在就让他以后每周都住我家他可能会害羞,所以干脆我和他一起住校好了。” 应云生手上还提着塑料袋,里面的煎饼腾腾冒着热气,将他的手指都烫得蜷曲。 纪礼拿袋子贴贴他的脸:“应同学,感动了?” 应云生抓住他的手腕:“一个星期就这一天能回家,你不用特地为我留下来。” “你这么说会弄得我很心虚。”纪礼说,“我家里也没有爸妈,小区和学校对我来说只是换个地方而已,不用好像我做了什么很大的牺牲。” 应云生没有说话。 “而且,”纪礼笑道,“你之前不是说,现在文理科班级每天的放学时间错开,压根没什么机会见面吗?” 应云生不解:“不是吗?” “你要考虑自变量。”纪礼站的位置比他高一个台阶,缓缓弯下腰,“明明只要我想,任何时候都有的是办法待在一起。” 应云生愣在原地,人却还能感受到他愈发靠近的呼吸。 楼道里的光倾斜着打下来,把两人笼罩进同一片阴影,像从一桢从老旧胶卷上截下来的相片,两人的距离逐渐缩短,应云生的睫毛抖得越来越厉害,直到最后再抵挡不住闭上眼。 纪礼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语调里混了点笑:“怕我非礼你,怎么不知道后退啊?” 应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