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不出半个音节。 他握紧那柄匕首,“我倒要看看,到了老爷那你还能不能这么伶牙俐齿!”说着撞开人群,朝外跑去。 高泞暗道不好,这些事情在周藏晏那可没那么好糊弄过去,他立马穿过人堆,紧追在杨宿有身后。 也不知是杨宿有跑得太快,还是他休息得太久,竟只能眼睁睁看着杨宿有的背影闯进周藏晏的书房。 “老爷!” 周藏晏正坐在书房内沏茶,被一声喝住,手上的茶一时没拿稳,竟就这么洒湿了桌上的纸本。 他坐直身子,看着面前气喘吁吁的来人,不,不止一个,那人的身后还跟着另一个小孩。 “宿有,你是愈发不知规矩了!”周藏晏瞪着他,手上将纸本一一摊开。 杨宿有猛一下跪在地上,垂头道:“老爷!高泞他杀了人!” 高泞闻此,亦跟着杨宿有跪在了地上,双眸直直地注视前方,一言不发。 周藏晏没有出声,只是摆弄着桌上被打湿的东西。 “老爷!柳潭里捞起来的那个地痞!是高泞杀的!是高泞杀的!他那天送您离开,就把地痞约到柳潭杀了!” 杨宿有大喊着,压抑住自己的歇斯底里。 “话既说得出口,便要有证据。”周藏晏道,“宿有,你说说?” “那日雨分明不大,可高泞却说自己被雨淋湿,还勾破了衣服,回府的时候只穿了一件里衣…府里的人都看见了!” 周藏晏看向高泞,问:“可有此事?” 高泞点点头,把编设好的说辞倾吐而出,“是,许是雨势分布不匀,最初如瓢泼之势,待我归府后却细雨以代。我急着避雨,不料被雨水滑倒,在地上翻了好几圈,起身后觉着破衣累赘,便脱了。” 他想了想又说“手上的伤也是这么被割破的。” 话术中漏洞百出,他不得不这么赌一把,就连案板上的鱼都知道甩尾,他一个大活人总不能毫无挣扎地把自己送进牢里。 杨宿有恼怒更甚,身边的人把前因后果都造好了,他是愈发确信高泞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高泞还私藏了把刀!”杨宿有将手上的东西举过头顶,恼怒中却忘了方才因此受了瘪。 周藏晏缓步靠近,抬手接过那柄虎纹匕首,“高泞,这可是你的东西?” “是,可我没有私藏。”高泞说“我只是收在床下,何来私藏一说?” 杨宿有转头盯着他:“听闻柳潭捞起的那具尸体并非溺水而亡,而是被什么人抹了脖子…你那日回府后,地痞就没了声息…若你不是心虚,又何必将匕首收在那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自是恐被有心之人窃盗,小杨哥要是存了数月工钱买了件宝贝,难道不会好生收着么?寝院本就人来人往,高泞本不愿质疑他人品行,可今日小杨哥所为,怕是叫高泞要将东西收得再隐蔽些。” “你!”杨宿有愈发怒火,眼见此路不通,便下意识辟寻新道。 “老爷!高泞与此事定脱不了干系!种种迹象都太过可疑了…”杨宿有说着话,却更像在自言自语,“对,对!官府!老爷今日去了官府!官府定查到了些什么!” 周藏晏自是听得出杨宿有话中之意,原想着私自处理妥当便可了,可眼下杨宿有摆明了非得从他嘴里夺出高泞是凶手的证言。 高泞究竟是给杨宿有逮到了什么马脚? 他又想起那团掩在土里的血衣。 罢了,能做出那种事的人,露出什么马脚都不稀奇。 “官府之事又岂是你们能知晓的?”周藏晏说。 弓起的指关节重揉了几下太阳穴,他继续道:“过几日官府自会有决断,在此之前莫要传些不着边际的话。若周府真出了个杀人嫌凶,也轮不到我来包庇。” “但若是没有,谁也不能以讹传讹,坏了周府的名声。” 杨宿有发现周藏晏说话时紧盯着他,动了动嘴皮子,却放弃再争辩什么。 飞禽走兽护崽,人亦如此。 周藏晏将手上的匕首递给另一人,道:“是件漂亮东西。” 高泞对上周藏晏的眼神,很快又垂首避开:“谢老爷夸赞。” 周藏晏轻叹一口气,背手走回案前:“都回去罢。” 身后二人应声,对视一眼后,一同不情不愿地离去,只留周藏晏一人在书房抚着那画印茶渍的文纸,“这可如何交给官府…” 三日后,官府的决断传进了周府。 尸首泡发难辨,衣饰破损、非贵富人家,似城中恶痞穿着,却难认其中。尸弃于柳潭,颈处留刀疤痕,恐为仇杀,水浸之久,难判遇害时日。候有三日,无人认领,将断为无名尸首下葬。 知道这个判决后,杨宿有发疯似的冲到高泞屋中对他吼道:“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没被揪出来?你究竟使了什么法子?能让官府都向着你?” “你那日分明就是去杀了人!你手上的伤分明就是杀人时划的!你分明就是因老爷没查你在侥幸!” 高泞拍案起身,断了杨宿有话语权:“你有完没完?我敬你年长称你一声小杨哥,你却要如此三番四次污蔑我?如今判决已下,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小杨哥也莫要再因个人恩怨给高泞冠上莫须有的罪名,杀人重罪,高泞可担不起。” 齐福劳作了一天回屋,本就辛苦难耐,刚坐下不久就听到杨宿有冲进来撒泼,心情更是烦乱:“说完没有?说完赶紧走!” 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撑腰,齐福的胆子都大了些,直接把人往外推,门外的人还在嚎着什么,屋内却已啪嗒一声,把那些嘈杂的声响隔绝于外。 齐福重新坐下,气冲冲地倒了杯水:“小杨哥也真是的,怎么就这么和你过不去!” 高泞被他的模样引得失笑:“所以你也少惹他。” “这不是有哥哥替我做主嘛。”很快,齐福脸上又挂满以往的傻乐笑容,把刚斟好的水捧到高泞面前示好。 “好,哥哥替你做主。”高泞没接过,反倒推向齐福,“我出去一会,你若困了就先睡,不必等我。” 齐福撅嘴,盯着他不作声。 “乖。” 自打杨宿有那一闹,等候决断的三日里,高泞都未去过周藏晏的书房。 他自觉羞愧,周藏晏待他不薄,虽是杨宿有无理取闹,但周藏晏依旧向着他,可事实上杨宿有说的句句属实,一切都只是他强词夺理罢了。 去往的书房路上,高泞的手是发颤的,他有些害怕,本在杀人后就是惊恐不已,虽不算完美,但也亲手处理了尸首和证据。 若无其事地于府中度日,与齐福一同感叹人命单薄。方才还恬不知耻地称自己与案件毫无关系… 他变了,爹爹与他说要从善,他如今不仅沾染鲜血,更一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