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与谋逆无异,也被我斩于宫门之前。” 太子惊愕得说不出话。 薄敬呈踱着步,从宫门走到对面的宫墙下,抬手抚摸着墙上的纹路,轻柔细语,“我打出生起就看着这堵红墙,外人只道它如何漆红如昼巍峨无匹,却不知它的红是血染的。里头的人世世代代只有斗争,没有感情,没有朋友,没什么值得信任,就好像一把镶了宝的利剑,除了杀人,又有什么用呢?” 太子摇着头,不可置信,“敬呈,我倒不曾知晓,你才是藏得最深的。” “藏?”薄敬呈似听见什么笑话,“我若是不藏,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一开始,我也只想做个闲散人,等到时机成熟,出宫建府,本本分分过完这一生。” 他蓦然红了眼眶,“是你们!是你们一次次的得寸进尺,将我一步步推入这个饮血的深渊!我一出生就夭折的明月,从未行差踏错的母妃,疼我至深的若芳姑姑,还有小墩子……” “你从小就是太子,轻易获得所有人的喜爱。可是我呢?我只有他们……我满以为我不争,至少能保得住他们的命,可你们却连我仅有的东西都要夺走……” “我恨我自己!我恨你们!恨你们所有人!是你们害得我一无所有!” “你知道在军营这些年,我过的什么日子?天黑一闭眼脑子里全是曾经的懦弱,难道我不该反击吗?你若是我,还会觉得这是藏吗?你说话啊太子!” 他仿佛疯魔了,歇斯底里地疯魔了。 抓着太子的眼睛里,是滔天的恨意。 马蹄后退。 太子似是想到什么,面露虚色,但嘴上却道:“敬呈,你以为我这个太子就很好做吗?打从我被立为太子开始,前朝后宫多少刺杀、多少风起云涌都是冲着我来的?我若不争,一无所有的人就是我!我的母后,甚至整个程家,我比你更输不起!你若是我,你会坐以待毙吗?”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薄敬呈大笑。 一开始颇为酣畅,到最后却变了味道。 他噙着泪,嘲笑道:“在万人之上的权利面前,什么血缘、什么亲情,都抵不过一个‘帝王之心’,亲父子尚且反目,叔侄又算得了什么?” “父皇要的从来不是什么完美太子,一个完美的太子对他而言,无异于谋逆。”薄敬呈说到这儿,忽然想到什么,“哦,你的存在,本身就是谋逆。” 太子听出他话里有话,“什么亲父子?什么叔侄?你什么意思?” 薄敬呈意外,“看来你还不知道?” 太子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他意识到,有什么东西,自己从一开始就错过了。 “不是父皇的儿子,注定你如何都是徒劳。”薄敬呈收了笑,拍了拍手,“上酒。” “总归是兄弟一场,便送你最后一程吧。” …… 十一年前,长春宫,是夜。 紧闭的宫门后,插满了长长短短的棍棒,一众宫人内侍奋力抵抗。 门上传来一阵阵规律的撞击和捶打。 远处的宫殿之上,火光冲天,山呼海啸的厮杀声从四面八方奔涌而入,将这个寻常的禁城之夜,冲刷得摇摇欲坠。 宫殿之内,一个妇人瘫坐于榻前。 宽厚的衣袖之下,盖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幼童。 身前的宫女拿着一把匕首,死死盯着殿外的宫门,“贵妃娘娘放心,只要有我映秋一口气在,绝不会叫叛军伤了小殿下一根毫毛!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母妃……我害怕……”小殿下悄悄抬头。 贵妃将他往怀里又揽了揽,“阿言不怕,母妃一定会保护好阿言,谁都不能轻易欺负你去。”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敲门?明明说了不让进的……” “不用怕,他们是冲着母妃来的,阿言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哐当——”巨响。 殿门终究被砸开,整个门框都被拆卸下来。 “哎呦喂……” 宫人倒了一地。 一行人很快跨进宫门。 打头一人手持利剑,衣服上沾着血。 他看也未看地上的人一眼,更不曾下令屠杀,径直往殿内而去。 “一一?” 甫一进殿,他的眼神便落在那华服女人身上,目露焦急,“你还好吗?可有受伤?” 女人撇头。 拿着匕首的宫女挡在女人身前。 “除了太子殿下,这里就没有其他人敢伤害贵妃!” “啊……” 男人随手将人掀开,脚步不曾受阻,轻轻跪在女人的身边。 “这么晚了,阿言怎么还未睡觉?” 被叫阿言的孩子闻言想要转头,被女人死死按住。 她不曾正眼瞧他,“殿下如愿了?” “未曾,只是杀了狗皇帝,还剩一半。” “既然还有一半未曾如愿,不知殿下为何来此?” “你知道的,一一。” 男人伸手抓住她的手背,“我为什么来这儿,没有人比你更清楚。” 手背上的黏腻,让女人下意识缩手,但却没有挣脱。 因为男人不准,“从今天开始,再也没有人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我会让你做我的皇后,立阿言为太子,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绝不会给旁人。” 他语调温柔,若是忽略眼底狂热的爱意,当真是个再合适不过的良人。 “只要你答应,永远不离开我,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男人顿了顿,“还有阿言。” “一一,答应我,做我的皇后。” 他看着她的眼睛,手心渐渐攥紧。 女人咬着牙,一开始还在忍。 渐渐的,手开始颤抖,到最后忽然松开,终于抬头,“好,我答应。” 怀抱松开,怀里的幼童也得以出来。 他一眼认出眼前身穿甲胄的男人,开心唤道:“皇兄!你怎么来了?” 男人松开女人的手,笑着回答,“来看阿言。” 幼童看着他手里的剑,有些疑惑,“这是剑?皇兄你怎么带着剑过来?上面沾着红红的东西又是什么?” 男人将剑插回剑鞘,抬手将幼童举了起来。 逗弄了几下,直到幼童哈哈躲痒起来才将他放回地上。 平静地回答他之前的问题: “剑上的红,是我父皇的血。” 幼童微微一愣,还有些不明白,“皇兄……” 男人打断,“阿言,叫父皇。” …… “呵——” 薄言从梦中惊醒,看着帐顶许久没有回神。 与此同时,听潮轩。 “不……不要死……不可以……” 薄敬呈摇着头,眉心紧蹙,嘴里还念念有词,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