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述白没想到她会主动帮忙,也没客气,让她去准备料汁。 一刻钟后,两人坐在一起用膳。 殊丽安静的异常,偶有饭粒粘在嘴角,抬手擦一下,再没其余动作。 陈述白为她挑了鱼刺,将鲜嫩的鱼肉夹到她碗里,“尝尝看。” 殊丽尝了一口,没有给予评价,甚至没有任何反应,机械麻木地吞咽着,连品尝都够不上。 挺伤人的,可陈述白只能受着,谁让强求的人是他。 静默地用完一顿饭,殊丽收拾起碗筷,取出布巾和膏药,“该换药了。” 陈述白自己解了衣衫,等着殊丽来上药。 殊丽按部就班地捯饬了会儿,略一抬眸,与男人的视线碰在一起,她垂下眼帘,动了动唇,“可以了。” “劳烦。” 陈述白没有得寸进尺,怕她生厌,快速系好衣衫又勾好盘扣,“明晚我再来给你煲汤,你留个......” “陛下不必费时费力了,街坊人多口杂,我不想被人嚼舌根,若是可以,希望陛下明日不要再来了。”将药膏塞在他手里,殊丽转身去做别的事,逐客意味明显。 陈述白不知她怎么忽然转变了态度,明明昨晚还好好的,“是我哪里做的不妥?” “陛下是九五至尊,该以朝事为重,每日往我这里跑,的确挺不妥的。而我想要开始新的生活,每日跟你不清不楚地共处一室,更为不妥。” “你是听见风言风语了?” 殊丽不置可否,今儿晌午,她去对面的医馆把脉,就被几个妇人来回地瞟,她们似乎在私语闲话,与她有关。 纵使伤了陈述白的腰,昨夜的荒唐过后,她也不觉得亏欠了。 他今日能为她洗手作羹汤,明日就能做出更出格的事,长此以往,她怕形成习惯,一种被宠爱的习惯。 可习惯一旦形成,很可能成为致命的鸩酒,在分道扬镳时,要经历撕心裂肺的痛苦。 他是天子,还将面对各式各样的诱惑,保不齐哪天转换了眼光,去追逐新鲜感,到那时,她会更为被动。 她一直想做安静的湖泊,悄悄流淌在旷野,不与浪涛争高低,可他是狂澜之上最耀眼的海浪,不是她能容下的,他们之间如隔山河,永远不会有比肩的那日。 这也是她曾经能够安安分分呆在他身边的原因,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对他抱有任何占有欲,因而守得住心,可眼下,温柔的攻势破坏了她的心垒,她怕自己欲壑难填,覆水难收。 再者,他曾经对她留下的伤害太深,即便和他在一起,她也难以翻篇,不如快刀斩乱麻,一了百了。 身后久久没有传来动静,她转过身去,以为他已经离开,可没想到,他只是坐在桌前,安静地按揉着额骨。 是被她气的? “夜深了,陛下请回吧。” 陈述白垂下手,起身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躯在烛光中投下暗影,将柜子前的小女人笼罩其中。 “我的伤,是何人所为?可有痊愈?” 殊丽抵不住他巨大的气场和身上隐约可闻的龙涎香,偏头看向一边,“昨晚我都偿还过了。” 陈述白盯着她雪白的侧颈,凤眸染愠,却竭力控制着火气,不想摧毁好不容易修缮的关系,“昨晚是偿还你对我下药的债。” “我没有。”殊丽迎上他的目光,“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是我拿错了药。” “那也是你的失误。” “我刚检查了,伤口已开始结痂,要不了多久就会......你!!” 指尖忽然触到一抹温热湿腻,殊丽惊愕地抬头,眼见着男人的脸色变得苍白。 陈述白握着她的手,狠狠戳向了自己的腰伤。 鲜血晕染开来,沾在了殊丽的手指上。 “你!”殊丽无法形容当下的心情,有愤怒,有不解,有彷徨,还有心疼,她使劲儿抽回手,狠推了一下面前的男人,“你不爱惜自己,别牵连我。” 挺拔如松的男人竟被一个柔弱的女子推动,踉跄的撞在桌沿。 桌上的杯子随之倾倒,洒出水来。 衣衫浸了大片血渍,他没有去管,目光锁在女子身上,生平第一次真真切切尝到了爱而不得的滋味。 明明离得那么近,近在咫尺,却怎么也碰不到,关于她的一切都变成了镜花水月。 是因为习惯谋心,忘记要以真心换真心所致吗?如果是,他愿意敞开心扉,完完全全呈现给她。 “丽丽,我受伤了。” 殊丽何尝不知他把自己伤的很重,也不是不懂事的莽撞少年,干嘛要作践自己? 敛起气性,她拉住他的小臂,要带他去对面医馆重新包扎。 伤成这样,都不知要如何跟人解释。 被女子拽着,陈述白刚刚枯寂的眸子重新泛起微光,心也跟着重新跳动起来。 “以元佑的身份骗你,是我不对。” 殊丽怔了下,表现的极为淡漠,拉着他继续往外走。 前堂还在修理桌椅板凳的几人纷纷瞧过来,没发现女子的脸颊已经染上了桃粉色。 大理寺天牢。 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一名官员递上汤药,“宣王殿下请用。” 陈斯年睨了对方一眼,又睨了一眼空荡荡的牢房,接过汤碗一饮而尽,“大人慎言,世间只有仪宁公主,再无宣王。” “公主是公主,殿下是殿下,都是龙与凤,正统的皇族血脉,不必自谦。” 陈斯年放下汤碗,舔掉唇上残留的药汁,不甚在意道:“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大人以后不必过来了,免得被人发现,惹祸上身。” 官员叹了声,“殿下真的甘心做新帝的阶下囚?” “不然呢?” “咱们还有出路。” 陈斯年又咳了起来,咳得魂断肠穿,“噗”的吐出一口血,被官员扶住时,笑着看向他,“你瞧我现在的样子,还有出路?” 入狱之后,最先垮掉的是身体,身子垮了,一切都成了空谈。 漂泊的心早就陷入无底漩涡,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官员替他擦拭掉嘴上的血,“牢狱里只会让殿下的身体越来越差,殿下还是好好想想脱身的事,我会竭力配合。” 说罢,打开牢门离去。 陈斯年倚在草垛上,仰头轻咳,惨白的脸毫无血色,唯剩唇色殷红。 狱里是不养人,他该想办法脱身了,可脱身之后呢,继续搅混水? 自认是个没长性的人,他有些腻歪,想图些新鲜感了。 ** 门可罗雀的王府前,冯连宽停驻观望了会儿,才让人将一箱箱东西搬了进去。 甫一进门,就被乒乒乓乓的声音震了耳朵。 萧条的庭院内,陈依暮正蹲在石桌上,号令几个侍妾跳来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