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持心绪稳定。 他又怎能容忍自己有致命的把柄握在旁人手里,看来他早已克服了阴影。 文凤真抚着茶盏沿,在她面前不由得展露几分骄矜得意,垂眸,冷笑一声。 “那帮子蠢货,本王早就根除旧疾了,真是自投死路。” 辽袖没回他的话,她一袭衣裙斐丽,双手掩饰在袖袍下,揉了揉依次松开的手指,好像有些抽筋。 她小心翼翼,抬眸撞上他的目光,紧张地低敛鸦睫,后背贴着冰冷墙壁,只想他当自己不存在。 文凤真漫不经心地望向窗子外。 迎面路过一长龙似的迎亲仪仗。 新郎一身大红吉服,坐在高头大马,鞍笼喝道,喜气洋洋,欢声笑语。 横生枝节,他仅瞥了一眼,整个人像被凝滞住,逼仄感直面而来。一颗心脏跳得极快,胸口沉闷堵涩。 辽袖意识到他不对劲,连忙唤停了轿子。 “殿下……你怎么了?” 文凤真蓦然紧紧扶住窗框,目火幢幢,瞳仁一丝不晃,指尖攥得泛白,几乎嵌进肉里,生疼! 他却恍然未觉,任由鲜血一滴、两滴蜿蜒而下。 大雪夜,圣銮仪仗,大红吉服,雪肤乌发的帝王一转身。 那副与他一模一样的五官,为何他看起来这样……不对劲! 红墙内外,音影浩浩花炮轰轰,纷沓而来的吉祥祝语,嘈嘈杂杂,庆贺帝后永携琴瑟。 明明是人间最畅快得意之事。 文凤真骤然躬身,冷汗涔涔,面色惨白,从未有过的失态,瞳仁扩散,逐渐失去了唯一的神采,心口绞紧,仿佛濒死。 一张漂亮的面庞由红转白,由白转红。 像镀上火烧似的霞光,抬手打翻了胭脂汁子。 喘息剧烈,却一口气都提不上来,剧烈的窒息感,他是不是要死了。 千算万算,为什么会栽在这一着。 “快……” 文凤真直直栽落下去,辽袖脸色一下子煞白。 “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到底是怎么着了!方才看见蛇都没事啊! 冯祥惊慌失措地跑过来,一眼就知不好!比之前更严重,更猛烈,他扯着嗓子声嘶力竭。 “快去请太医!殿下他旧疾复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6-21 20:24:43~2022-06-22 21:20: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花、倒霉小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花 10瓶;不热心市民 5瓶;泡泡龙的小尾巴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八章 冯祥吓出了哭腔, 跌跌撞撞伏跪在地:“快去请太医啊!” 他四处张望,见迎亲队伍停下来, 愣在原地不敢走, 冯祥着急地一挥手。 “把这支接亲的清出去!” 突生变故,众人手忙脚乱,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殿下好像喘疾发作了。 从前只是遇蛇才发作, 如今是撞见什么东西了?难道是被迎亲队伍冲煞了? 文凤真昏迷不醒,鸦睫投下淡淡影子, 脸上潮红仍未消退,眼角、耳根、衣领下的锁骨俱是绯红一片, 不过还绷着张冷冷的脸, 抿直唇线。 眼见气息微弱,凶险万分,只怕等太医赶来, 人已经不好了。 冯祥越想越害怕, 殿下若是死了…… 辽袖扶住桌角, 身子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疏离的乌眸里满是惶惑, 微喘着气,倒映着文凤真的面容。 他不会死了吧。 他若是死了,传出去是死在她身边儿的, 人们会怎样想。 冯祥的哭声一遍遍钻进她耳朵。 文凤真在她眼里总是从容不迫, 散漫不经心,好像无所不能。 所以她怕他,躲着他, 从没想过殿下会有这样的一面。 辽袖心底钻起莫名的寒颤,扎进骨头, 单薄纤弱的身躯抑制不住地颤抖,额头滚烫发热,难以言喻的燥热,吹了风也不见好。 她长长呼吸了一口气。 辽袖樱唇吐出字眼:“把他送进茶楼。” 她接着回头,藏在袖子下的指头又开始痉挛,强压下这股畏怯。 “劳烦您去旁边的医馆,拿一副毫针。” 冯祥有些诧异,立即照办,取来一副银白毫针。 辽袖握着毫针,纤嫩手腕在他头两侧,为他针灸穴位。 上辈子在王府时,文凤真有一回旧疾发作,她学过了太医替他灸治的手法。 文凤真躺在床榻上,眉眼鲜见的乖巧温顺,五官起伏精致,他哪怕生病也是好看的,甚至因为昏迷不醒,面无血色,更显得动人心魄。 温热的汗珠,在他衣领下洇起淡淡水光,潋滟细密。 熏笼里燃着百合香气,灯罩中摇摇晃晃烛火,剪过烛芯后更亮堂了,将他的侧颜照得如画般明艳。 昏迷的文凤真才是好文凤真。 他若一辈子昏迷着便好了,辽袖叹了口气。 施针一番下来,辽袖的手指微微抖动,呼吸逐渐平缓,眉心微蹙,似乎有些难受。 探进他衣领间,手指触着细腻如瓷的皮肤,滚烫得像只小火炉。 总是让她把小凉脚搭在他小腹的殿下,总让人觉得他精气十足,龙精虎猛,风吹雨打也不坏。 他要强,从不在她面前露出受伤怕疼的一面。 文凤真似是舒缓了些。 朦朦胧胧间,他忽然攥住了她的手腕。 辽袖吓了一跳,像被风吹皱涟漪似的,眼底溅起惊慌。 浓密睫毛颤抖得厉害,一双漆黑明亮的大眼眸,抗拒之色稍纵即逝。 她挣脱开来,跑出厢房外,竭力镇定,不让人看出端倪。 冯祥一张老脸皱巴巴的:“多谢辽姐儿,这次真是多亏您了,殿下这病是怎么回事儿,偏偏撞上人家喜轿就发作了。” 辽袖波澜不惊地压下睫毛。 他不是应该很喜欢成婚么? 上辈子他说要纳新后,试穿大红吉服时峻拔生辉,让人厌烦到一眼都不愿看。 他为什么会讨厌成婚呢,会対吉服产生这么大反应呢? 前尘做罢,辽袖已经不在意了。 辽袖対冯祥吩咐:“殿下醒了之后,劳烦您不要说是我施的针。” 冯祥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愣了一下,还是点头,赶紧上前探看文凤真的情况。 辽袖背过身,却似再也撑不住似的,竭力维持理智。寒气蹿上来。 从春闱那日起,她身子便不适,跟着他总有麻烦,文凤真十足的害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