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资,往他们这里汇报的都是假消息呢。 从应煦那里得不到好消息,魏连霄疲倦地捏了捏鼻根,拎起西服外套说:“走吧,去锦江华庭。” 魏连霄在锦江华庭的房子装的是指纹锁,他按下指纹,门锁应声而开。客厅里正在讲授绘画技巧的声音戛然而止,被「咔嚓」一声摁灭在黑屏的手机里,然后脚步声响起,余逸出现在他的面前:“你回来了。” “嗯。” 魏连霄稍稍振作精神,走过去拥住他,亲吻他的脸面颊:“今晚怎么来了?” 余逸说:“我给你买了东西。” 他一贯如此,不会说好听的情话,从来是有事说事。 魏连霄哑然,片刻后又问:“你买了什么?” 他揽着余逸往里走,走了两步便被余逸挣开了。青年的画家走到沙发前,拿起沙发上的纸盒递给他:“这个。”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乎被水晶灯点亮,一闪一闪,仿佛会说话,分明还是那样冷淡的模样,魏连霄却在他冰雪砌成的面容上窥出几分献宝似的可爱。 他低头去看,是余逸的风格,作为礼物送出的东西就是最简单的原包装,纸盒上大喇喇印着「多功能肩颈按摩仪」这几个字。不由失笑:“怎么想到送我这个?” 余逸说:“你最近工作很忙,常常要伏案工作,正需要这个。” 他没说是老师给他推荐的,他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毫无顾虑地在魏连霄面前看绘画视频。 魏连霄很不喜欢他画画。 但他喜欢画画。 他还喜欢他。 如果一定要他做个取舍,那是要将他的灵魂撕裂,他能做的只是尽量不在魏连霄的面前提及:不提及他的事业,不提及他的恩师,不提及他的师兄,不提及他引以为傲的画作和他筹备多时的画展。 其实他不喜欢他生气的样子。 也不喜欢他烧毁自己的画。 他画了最美好的那个他,却被现在的他烧掉了。 他不喜欢这样。 但他喜欢他。 他不会说好听的话,但他会用行动表达。 他在改变自己,努力不让他生气。 他也想要回应他的等待,回应他的爱。 室内突然静默,在一片静默中,魏连霄读懂了余逸的眼神,他喟叹:“小逸,我不用你为我改变什么……” 余逸只是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迟疑片刻,点头:“嗯。” 他其实很好懂。 他把所有的颜色都献给了艺术,留给魏连霄的是一张白纸。他的迟疑毫不掩饰,那种明明知道恋人在说反话却还要点头应和的反应,像是甩在魏连霄脸上的一记耳光。 魏连霄避开了他的眼睛,也避开了心底那股窃喜的冲撞。 他真的不需要余逸为他做出改变? 不,不是。 其实他高兴得很,在多年和「绘画」的较量中,他终于占据了上风。他觉得自己卑鄙,又对余逸的「讨好」十分受用。他放下手里的纸盒,又一次捧起余逸的脸颊,给了他一个嘉奖的吻:“我爱你,小逸。” 余逸的脸颊染上一点薄红,像晚霞照着雪山,给雪着上了桃花般的羞赧。他的声音依旧像冰雪似的疏淡,却极认真:“我也爱你,魏连霄。” 魏连霄便顺势提了提,说周六想带他出去散心。他揽着他坐在沙发上,像所有恩爱的情侣一样,轻嗅余逸发间浅淡的香:“我听柳思懿说他家新辟了个马场,要不要去跑跑马?” 魏连霄喜欢跑马,但是余逸并不喜欢。 何况他周末有重要的事情。 他想了想,没想到不惹魏连霄生气的办法,在魏连霄又一次问起「好不好」的时候,他用沉默作答。 魏连霄若有所觉,撒开了手,深深凝视着他,眼里藏着浓浓的倦色。 “不行么?” 他的声音里透出隐隐的不快,仿佛山雨欲来。 然而余逸还是拒绝了他:“不行。” 他周六要开画展,他走不开。 他没有明说自己要做什么,怕魏连霄生气,但魏连霄怎么猜不到?余逸一天到晚除了画画还会做些什么?他连自己的爸妈都不亲,就只爱画画,能让他拒绝自己的,也只有画画! 魏连霄气笑了:“又是这样,余逸,你还是这样!” 他的声音掺着愤怒的颤抖,又混着失望的控诉。 余逸只是沉默,他的手指无措地在贴在衣摆处,像雨水中不安定的蝴蝶。他一向心志坚定,却把所有的脆弱都交付给了魏连霄,魏连霄总能轻易让他仿徨,让他难过。 最后,他们又闹了个不欢而散。 魏连霄走了,把他留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 这不是他的家。 该走的是他。 余逸的眼睫毛颤了颤,又颤了颤,渐渐变得湿润,变得沉重,他的鼻头慢慢红了起来,但他没哭。他缓缓支起身体,游魂似的走出锦江华庭。在呼啸的夜风中,他给魏连霄发去一条消息:“对不起。你回家吧,我走了。” 「叮咚」。 魏连霄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他坐在车里,车库里一片黑暗,只有安全出口的绿灯散发着幽幽的光,回应着他手机屏幕投出的黯淡银白。他烦躁地摸起手机,没去看余逸发来的消息,给张旻打了个电话。 可怜张旻才下班,又不得不兢兢业业为他服务:“魏总,有什么吩咐?” 魏连霄问他:“应煦现在在哪儿?” “啊?”张旻没反应过来。 魏连霄心里还埋着一把火呢,被他这么一「啊」,又蹿得老高。怒道:“我给你开那么多工资,你却不知道应煦在哪,要不你别干了!” 张旻被骂个臭头,还不敢辩解,连忙表示他马上去问私家侦探,又马不停蹄地给魏连霄回讯:“魏总,私家侦探说应煦今天下班早,现在回家了。” 魏连霄不耐烦:“地址。” 张旻忙给他报了个地址,话音未落,就被他挂断了电话。 不多时,魏连霄便到了应煦原先住的老房子楼下。 他先给应煦发消息,显示他被拉黑了。 他又给应煦打电话,听筒被忙音塞满。 他按照张旻给的房间号一个个数窗户,数到一个黑洞洞的窗子,没有一丝光亮。 睡了? 魏连霄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清楚是什么驱使他爬上楼,他气息未定站在应煦家门口,大力拍门:“应煦,开门!应煦,应煦,我知道你在家!” 生锈的铁门被他拍得「咚咚」响,但是门里没有一丝回应。 魏连霄怒极,声音更冷:“应煦,我给你十秒钟,限你在十秒内把人打开!你现在不给我开门,我明天就让你那些亲戚闹到你学校去!” 「咔嚓」,是门锁拧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