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目光,低头去看自己的手指。 “另外那个孩子,他现在怎么样?” 他很在意这个问题。这在戚美菱的意料之中。她不希望她的孩子以为自己只是锦上添花,她急切地回答他说:“星河他已经知道情况了,他会搬出应家,我们会让一切复原。” 应煦讶异地抬眸,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有钱人不是应该两个都要? 怎么会…… 应秋实似乎看穿了应煦的所思所想,他说:“星河大了,他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也很赞同他的想法——我们两家都只生有一个孩子。 既然说要复原,我们认回了你,自然不能再夺走星河,让你养父家无后。小煦,星河的去留你不必挂心。我们之间空白了二十一年,接下来应该是我们一家三口相处的时间。” 这无疑是最好的处理。 应煦清楚,他们是在照顾他的情绪,考虑他的处境。 可是,他们仍然亲昵地称呼那孩子为「星河」,他们当初准备赠予他的名字,现在是那孩子的。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二十一年,他们有着同样的想法,同样的态度,有着表示一家三口的称呼——我们。这份感情,这份羁绊,也能随着「复原」被他取代? 二十一年的空白,二十一年的不同的人生,是说交换就能交换,说复原就能复原? 应煦深吸一口气,抬眼往窗外望去。一排排低矮的房子被抛在车后,昏黄的灯光在车玻璃上忽明忽灭。应煦看到了他的家,黑洞洞的窗口轻悄悄地镶嵌在夜色中。他说:“我到了。” 他结束了这个话题。 车子平缓地停了下来。 应煦下车,在关上车门之前,他对上戚美菱殷切的目光,低声说:“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再好好想想。等我想好了,我会给你们电话。” 应煦从不食言。 是夜,他洗去一身疲惫,卧倒在床的时候,仍然挂心这件事。脑子里好像熬了一锅粥,咕咚咕咚地唱着,在热气里翻滚着,他什么也想不明白。但是他想,冷静一下总归没错。不止是他,他的亲生父母今晚其实都不是很冷静。 他们当然可以冲动地认下他。 然后呢? 他们所有的问题都要交给生活。 而生活从来不是一个慈善家。 应煦又翻了个身,抬起一条手臂挡住了眼睛。眼前按出了一块块斑斓的色块,手臂沉沉的,压上去的凉意却缓解了应煦眼角的灼烫。他长舒一口气,开始尝试入睡。 意外的,他疲倦的精神很快拉他进入梦乡。 迷迷糊糊中,他隐约想起,他似乎还有什么事情没做…… 唔,算了,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与此同时。 银灰色的卡宴在市中心的大街上驶过,道路两旁的霓虹灯努力探进车窗,描摹着男人俊美却阴沉的面孔。张旻坐在副驾驶上,大气都不敢出,魏连霄刚刚挂了老魏董兴师问罪的电话,此时正气不顺呢,他可不敢往枪口上撞。 车内静悄悄的,竟连音乐也无,紧张的气氛便在无声中发酵。 好在漫长的车程顺利抵达终点,张旻松了口气:“魏总,景江华庭到了。”他「啪」地一声解开安全带,伸手碰触车门的时候,被魏连霄沉声喝止。 “等等。” 魏连霄坐在车后排,车里没开灯,张旻循声看去,只能在黑暗中看到一个隐隐绰绰的身影。魏连霄两只手搭在腿上,交叠的手指间流溢着灯光,往上能看到他西服挺括的线条,那是一个极不放松的坐姿。他的脸藏在暗处看不分明,但是那紧绷的下颌,不见一丝笑意的唇角都透露着他的不快。 他刚刚把手机锁屏。 微信里没有应煦的新消息。 “张旻,我吩咐你的事情你都照做了么?” 这兴师问罪的语气让张旻一个激灵,忙打起十二分精神汇报:“魏总,您明天的饭局已经安排妥当,给余先生定做的西服还在制作中,听设计师的意思……” “我没问你这些。”魏连霄不耐地打断他,“应煦的亲戚有动作了么?” 张旻愣了愣,被魏连霄警告的眼神锁住,才回过神来:“我照您的吩咐联系了应先生的几个债主,他的表亲这次悉数拒绝了,只有他二伯母满口答应,后来听她回话说是闹到应先生打工的奶茶店里去了,闹得很难看,让他大丢脸面。” 张旻据「实」相告,他怎么想象得到,应二伯母会为了顺利拿到酬劳隐瞒事实? 魏连霄听了这话也没露出满意的神色,反而皱起了眉:“付她三万块钱。” “是。” 沉默片刻,又听魏连霄说道:“人到中年还学不会与人为善,这可不好。张旻,安排人去偶遇那个女人,让她吃点教训。” “是。” 不是,花钱请应二伯母给应先生难堪,然后又花钱请人给应二伯母难堪,这图什么? 张旻不懂,但他知道,魏总的心思不需要他去猜测,他只要做好分内的事情,拿好应得的薪水就够了。一个打工人管那么多干嘛?他辛苦一年挣的那点钱还不够买景江华庭一平米呢,有这个时间吃老板的瓜,不如早点回家睡觉,养精蓄锐,明天继续给老板鞍前马后。 车子交给张旻开走,魏连霄上了楼。 指纹锁打开的时候,余逸的声音随之响起:“魏连霄,你回来了。” 他似乎有了变化,会像这样等待他,迎接他。 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他还是叫他「魏连霄」,用他清清冷冷的嗓音,好像他是无足轻重的人,和张旻,和陈杰没什么区别,甚至不如他的老师,他的师兄,他对他们的称呼里至少贴了一个身份的标签。 但他不动神色:“小逸,你怎么来了,等我很久了?” 他们没住一起。 余逸说他还没做好准备。 但是魏连霄给他录入了指纹。 他告诉他,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想来,他都会对他表示欢迎。 余逸站在门边看着魏连霄脱鞋,他站得笔直,像一株怒放的雪莲,始终没有替男朋友拿一下拖鞋的意思。他向来是这样,完全不解人意,不擅长讨好。魏连霄早就习惯了他的脾气,弯腰换鞋,听余逸说话:“我等了你三个小时三十二分钟。” 他像是在陈述事实,又像是在和时间较真。 魏连霄被他取悦。 三个小时三十二分钟。 这大概算得上他的大获全胜。 余逸很少会等待他,他总是沉浸在颜料铺陈的世界里,难以自拔。 “今天这么乖?” 魏连霄语带笑意,凑上去吻了吻他的脸颊。 冰冰的,软软的。 “冷不冷?” 他的声音里满是疼惜。 余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