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连霄应该是深有体会的。 谁要用言语难为他,他说话也好听。 赶紧敷衍过去才是正理,他可不想为了没必要的争端浪费唇舌。 所以应煦现在最关心的就是,魏连霄还有废话要说么? 只见魏连霄的手指在黑西装上轻敲着,动作不紧不慢,带着十足的压迫:“听说你最近过得不太如意,我的新合同依旧对你开放,如果你改了主意,大可以告诉我。” 应煦突然觉得余逸有些可怜。 魏连霄的朋友圈子应该没人不知道他喜欢余逸。 他的喜欢就是这样么? “谢谢魏总关心,我最近过得挺好的。”应煦不软不硬地拒绝了他,看向张旻手里的花束和果篮,十分体贴地说,“您既然约了朋友,我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有缘再见。” 应煦说完,端着药盘绕过张旻,汇入来往的人流中。 魏连霄的手仍然环在胸前,那是他谈判时最爱用的姿势,运筹帷幄,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中。然而,他中意的那只小麻雀却是个例外,他天生喜欢扑腾,非要挣开他的掌控,惹他不快。他拧眉,挤出不悦的四个字:“冥顽不灵。” 其实不说应煦,就是张旻都有些闹不明白魏连霄的态度。 要说他们魏总对余先生的爱,那可是半点不掺假,这么些年来,他也就看着魏总喜欢这么一个。可是好不容易把余先生盼回国,怎么又不珍惜呢?自从他们上次在饭桌上不欢而散,已经过去几天了,魏总还没消气么?即使这样,也没必要再把应先生拉扯进来吧? “张旻。” 魏连霄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张旻顿时打起精神:“魏总,有什么吩咐?” “我让你盯着应煦,你应该做到事无巨细,他到医院来的事你怎么不汇报?” 劈头盖脸是含着隐怒的训斥,张旻闷头受了:“抱歉,魏总,是我的工作失误。” 魏连霄深吸一口气,又拧眉说道:“你给我调查清楚,看应煦到医院来做什么。” 他讽刺应煦的话只是说说罢了,他料想应煦应该不会闲得去考护工证,但要不是为了工作,他怎么会出现在这?是他的亲戚生病了,他来照顾?可他还有几个亲戚?又或者,是他自己病了……他该不会是在他面前逞强吧? 真是个让人费神的家伙。 魏连霄一边想着,一边问张旻:“迟晏是哪个病房?” 张旻事先做了调查:“601。” 魏连霄微微颔首,扫一眼病房的排布表,举步往拐角处走去。 601病房是VIP病房,在整条走廊的尽头左拐,另辟一间,病房宽敞又不喧闹。 此时,应煦正欢快地走到迟晏面前,用笑容点亮整间病房。 “迟先生,我回来了!” 迟晏问他:“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应煦皱了皱鼻子,不愿多说,只道:“路上碰到个认识的人,说了几句话。” 迟晏听他语焉不详,挑眉:“你的朋友也不利于行么?” 应煦把药盘放在床头柜上,没忍住吐槽了一句:“他的腿脚没什么问题,但最近脑子像是出问题了。” 哦,原来不是朋友。 难怪不高兴了。 迟晏轻轻捻了捻手指,想要安抚炸毛的青年,但他到底没那么做,只道:“脑子不好使,那真是可惜。不说他了,你把椅子拉近一点,我先给你擦药,等擦完了药,还有事要请你做呢。” “什么事?” 应煦坐在椅子上,仰着脸的样子像只乖巧的狗狗,等着主人摸头。 迟晏拿沾了碘伏的棉签抹了抹他嘴角的伤口,提醒道:“现在先别说话了,碘伏都要吃嘴里去了……” 棉签在迟晏指尖滚动着,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应煦下意识要后撤,被迟晏托住脸颊。 青年的脸颊软乎乎的,皮肤嫩滑,像剥了壳的鸡蛋。迟晏眸光渐深,嘴上却一本正经:“别动,善始善终。” “叩叩叩。” 敲门声再次响起,迟晏蹙眉吩咐:“李政清,开门。” 应煦坐不住了,想站起身,又被迟晏轻轻按住肩膀。 “迟先生,我呆在这里是不是不好……唔。”他张嘴说话,不小心把药膏抿进了嘴里。 一点点微妙的苦涩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舌根,应煦皱起了好看的眉。 “你看你。”似乎是无奈的叹息,迟晏的手指摸过他嘴角的药膏,他的体温不高,却中和了药物的凉意,在应煦的嘴角留下一阵令人留恋的温热,“快去漱口。” 应煦包着嘴巴,嘴里的唾液疯狂分泌,他匆匆点头往洗手间奔去。 正在此时,李政清将门外的客人迎了进来。 魏连霄理了理手腕上的袖扣,神色里带着点漫不经心,张旻跟在他的身后,手里提着果篮,鲜花已经交到李政清手里。魏连霄正向李政清询问着迟晏的病情,一抬眼的功夫就见一个人影飞速冲进洗手间,拧上了门。 「咔嚓」。 是门合上的声音。 魏连霄有些讶异:“看来我们来得不巧,迟总正在接待客人。”只是这位「客人」似乎有些跳脱。他虽然和迟晏没什么深交,对他的脾性还是有所耳闻的。 没想到竟有人敢在他的面前这样冒失,看来这位「客人」和迟晏的关系很不一般啊。 李政清只是笑笑:“刚刚那位是我们迟总的……朋友。迟总病了,他常来探望。” 朋友? 如果只是「朋友」,为什么要迟疑? 「常来探望」,是出于朋友之情,抑或其他? ——真有意思。 魏连霄没在这个小插曲上多费心神,在李政清妥帖放好鲜花果篮,向迟晏说明他的身份以后,他迅速进入角色,对迟晏表达自己的关切:“迟先生,您还好么?听说您出车祸的消息,实在教人担心。” 对于魏连霄来说,这样的客套话不过是信手拈来。 迟晏听了,也客套地回应他:“多谢关心,我感觉好多了。小魏总不辞辛苦来看我,快坐一会儿吧。” 小、魏、总? 魏连霄表情一僵,他平生最不爱听的就是这三个字。 他看了迟晏一眼,只见迟晏神色如常,对李政清吩咐道:“李政清,还不给小魏总搬椅子来?” 第二次了。 说他不是故意的,魏连霄不信。 但要说他是故意的,他又有什么动机?他们从无恩怨,他好心来探望他,这就算是个疯子,现在好歹披了人皮,戏总是会唱的。 是的,疯子。魏连霄很清楚迟晏是个疯子,他的疯在整个海城商界都赫赫有名,别人都怕他,他却不怕。饶是他现在再有权有势,还不是家破人亡,成了一个不良于行的残废?哪怕他看起来是个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