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维希看向航行器的舷窗外面。 他翡翠色的眼眸中带上了几分沉思。 ……究竟是,什么秘密呢。 此时的左蓝一,坐在了阿喀琉斯的对面。 话说回来, 曾经有高层走到左蓝一面前,夸赞左蓝一是帝国的财富。 那个口吻, 左蓝一至今都仍然记得。 说他是帝国的财富,是帝国优秀的孩子,是帝国未来的希望。帝国可以交付给他很多东西,他也可以成就更多。 简直把人当作了物品、当作了武器的口气。 是啊。左蓝一轻轻抿了一口面前的花茶。 真是讽刺又诡异, 他喝着另一个自己泡的花茶。另一个自己居然会泡花茶待客。 看看另一个自己的名字,阿喀琉斯。 把人当作了物品、当作了武器,人不再是意义上的人, 自然也就出现了阿喀琉斯。 这个真正的阿喀琉斯。 他没有左蓝一那样的童年, 没有在孤儿院里受着冷眼苛待长大。 不那么敏感,不那么自卑的同时又自傲。 可眼里的通透依旧彰显着他的天赋,只在左蓝一迫近的时候, 他就嗅出了这位同类的气息。 他此时没喝茶, 只关注地看着左蓝一。 他的声音很悦耳动听, 比左蓝一更柔和几分:“你不是李家的人。” 那些掌权者,身上的味道带着傲慢骄矜。左蓝一身上的味道处理得很干净,他是不愿意别人得到太多他的信息的。 但即便味道处理再干净,在另一个自己这里,调香师的身份被确认无疑。 左蓝一取下了拟真面具,阿喀琉斯也就看见了他的脸。 他们两个人是世界上相同的自己,虽然有着不同的生长环境,一个是温室里的花,一个风雨悬崖边的树,但他们终究是自己。 或许可以称之为一个人。 “我该怎么称呼你,我的……弟弟。” 抛弃【阿喀琉斯】这个实验鼠一般的名字,我该怎么称呼你? 阿喀琉斯怔了一下,他有着和左蓝一,一模一样的面容。漂亮的面容做出这样的神态,却是在左蓝一身上见不到的。 他微微垂下头,含着笑:“弟弟这个称呼,就很好。真的,叫我‘弟弟’,我便有‘哥哥’,像是有了一个家,我仿佛也成了正常人。” 被养在地下,没有见过地上世界,纯然活在实验室里的实验品。 阿喀琉斯实在是经历过太多,那些麻木的事情,他甚至不会将它们组织成言语跟谁提及。只今日见了左蓝一,他仿佛浮萍,从此生根。 他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左蓝一的眉目间。 明明说着的是他的弟弟,可他似乎被制造出来的那一刻,便成了哥哥。 他有些担心他:“我们是一样的。按着我们的性子,你在外面一定吃了不少苦楚。日子很难,对吗?” 阿喀琉斯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可是目光一直落在左蓝一的身上,一点点隐隐的心疼,被轻巧地暴露在空气中。 这可就正打左蓝一了一个措手不及。 他在担心他。 多么有趣啊,未曾谋面的他们本是一样的利刃,在第一次见面,却收敛了锋芒,青涩地拿出善意。 左蓝一在花茶氤氲的热气里面,抬起了眸子。 “是的。但是再难,也过去了。” 他们没来得及说很多话,路德维希来得很快。 路德维希一身笔挺军装,身后布设开满满的武装机械,他翡翠色的眸子望了过来,见着这个场面,也没有惊诧。 左蓝一的心冷入了寒潭。 哦。原来他知道。 是了,阿尔克温家族的路德维希,这么多的情报渠道,他又是那么优秀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呢? 所谓的“为你好”,所谓的“当年的秘密”,作伪证也要他被放逐出中央星,便是因为这个吗。 “又见面了。”路德维希开口,只这么说。 左蓝一没有起身。 安斯拦在他面前,武器已就位,可左蓝一坐在那里,轻轻道:“你的为我好,就是这样?养了一个新的阿喀琉斯。” “那我是什么?你养废的账号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阿喀琉斯也望了过来。 “所有人后退。”左蓝一开口。 张鹿和一直站在旁边,听了这话,笑意盈盈:“你最好按他说的做,路德。你要知道,我和他两个杀器,没准备的话不会孤身犯险。” “你要是想看到整个地下塌掉,连带着地核受损,大可以全然采取暴力。” “别小觑我的底牌。” 路德维希沉默了一瞬,抬起手,示意武装力量靠后。而他则走近了。 待他离得近些后,他看着左蓝一,嘴角泛起苦笑:“你看到了,世界的黑暗面,我……” 左蓝一根本不想听他说话。 直接从怀里掏出试管:“你不让开,我们就一路闯出去。” 路德维希留意到了‘我们’,他看向阿喀琉斯:“你不能带他出去。为了保证实验品听话,帝国定时注射补充剂,他才得以存活。” 出乎路德维希的意料,左蓝一和阿喀琉斯异口同声。 “他不出去。” “我不出去。” 这个‘他’和‘我’,说的都是阿喀琉斯。 豢养的鸟,金丝笼里的实验鼠,活在监视里成为别人的东西,次次击中骄傲脊梁。 如果独一无二在最开始的时候就不曾存在,又何必为虎作伥。 阿喀琉斯是没见过血的,也不曾上过赛场。 他似乎是纯白的左蓝一,将左蓝一的善意汇总、放大、集中。 路德维希一直觉得,阿喀琉斯是乖巧的,是舍去了左蓝一身上叛逆的。 他惊于阿喀琉斯这么说,更惊于左蓝一这么说。 左蓝一笑了,他眼底神色复杂,可确实是笑了。 “他就是我。老师,我的人生如果是这样的,一切皆是被人塑造,靠着利用价值和施舍苟活,那么帝国唯一能得到的,只有尸体。” 是的。就是这样。 路德维希听完,是惊讶的。可阿喀琉斯,反而笑了起来。 那笑容里面是释然,决绝,也带着喜悦。 他无比认同左蓝一的说法。 如今,他这话,说给路德维希听,也说给一切玩弄他命运的人听。 “从我诞生之日,正是我应死之时。” “我半点没留恋这世界。你们,将失去骄傲,在疯狂中陨落。我不会是任何人针对我的筹码。” 多可笑啊,高贵卑微的人,他们想私有太阳。 阿喀琉斯站了起来,他轻抬起手,抚摸上了自己的脸颊。 他的声音比左蓝一更柔和,却也比左蓝一更冷。 “他们不会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