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含停下动作,转过头来:“你不去?” “暑假要上课,我答应了钱教练报名参赛,还得集训。”路倏说。 “你之前不是说,要考虑考虑吗?”沈含走过来,把他拉到一边坐下。 “考虑好了。” “那家里就只剩你一个人了,你爸这次正好要去那边出差,我们三个都去,妈妈不放心。”沈含说。 “白天上课晚上集训,回来就睡个觉,没什么不放心的。” 沈含目光停驻在他身上,过了会儿,轻声道:“炎炎,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可以和妈妈说说吗?” 路倏神色自若道:“没有,你别多想。” 沈含感叹的摸了摸他脑袋:“可是你最近看上去都不太开心啊,上次和钦江吵架我就想问你了,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如果自己解决不了,可以告诉爸爸妈妈,大家一起商量,事情也许没那么复杂,对不对?” “真没事,也许快高三了压力大。”路倏面不改色胡扯。 沈含轻捏他脸,打趣道:“臭小子,还想蒙你亲妈呢?” 路倏不吭声。 “行吧,我不逼你,等你哪天想说了,妈妈随时都在。” 接着沈含又道:“你想好了,真的要一个人在家吗?” “嗯。” “那这事你要和钦江说清楚,你一直陪着他,突然这次不去,钦江肯定不开心的。” “好,我知道。” 和沈含讲完后,路倏又去了禇钦江房间。 禇钦江正在书桌上捣鼓木匣子,旁边拆了一堆细碎的小零件。 他手上拿的是个复古机关,结构设计得很精巧,而学霸最大的爱好就是把这玩意儿拆了装,装完又拆,顺便看能不能弄出另一种机关。 “还在玩?”路倏撑在他身边问。 从早上吃完早餐起,他就在捣鼓这东西了。 “第三次。”禇钦江边拧螺丝钉边说,“有点麻烦。” “跟你说个事。”路倏转了个方向,后腰抵在书桌上,手插裤兜,语气淡淡,“我前几天报了‘云懿杯’比赛,暑假要去集训。” 禇钦江手上动作一顿,好半天才放下螺丝刀,怔愣道:“报名了?” “嗯。”路倏说,“所以我应该,不去那边了。” 禇钦江站起身,背对路倏,默不作声一样一样将零件收好。 路倏视线转向他的清瘦挺拔的身躯,蝴蝶骨掩在宽松的T恤里,跟随动作微微耸动,肩宽腿长,背影高大,气质却显得清冷。 若是站在人群,引目又好看。 路倏轻声说:“对不起,不能陪你了。” 禇钦江把木匣子摆进墙柜,从里面拿出路倏给他的旧手机——手表修好后,手机就一直放在柜子里。 走到路倏跟前,他问:“这个手机,能给我吗?” 路倏虽略感诧异,但也没犹豫:“可以,你要拿它做什么?” 禇钦江摘下手表,从卡槽将电话卡取出来,再放进手机。 “上课,不能打电话,就发消息。”做完这些,禇钦江定定看向他。 分明已经猜到他指的是谁,路倏偏是故意问:“给谁发消息?” “除了你,没有谁。”手机开机,禇钦江点了点屏幕,“你会给我,打电话吗?” 路倏不语,伸手穿过他指间,皮肤相碰,一触即离。 他拿走手机,注册了一个微信,随后添加自己为好友。 “用这个发,想发多少发多少。” “打电话吗?”禇钦江锲而不舍。 路倏点开自己手机,通过好友申请,备注那一栏改为“哥哥”。 他凝视着哥哥两字,目光深静,像是要把它烙进心底,说:“每天一个,行吗?” 禇钦江总算露出了一点笑容:“好,每天一个。” — 出发时间定在三天后,沈含在这期间把家里大大小小所有事情,全都事无巨细给路倏讲了一遍,连厨房天然气怎么续费的都不放过。 路倏一时语塞:“妈,你是出门两个月,不是二十年。” 路铭衡在一旁笑:“你别忙了,到时候这些琐事我让小文来办就行,炎炎在家能照顾好自己的。” “小文是你助理,又不是我们家保姆。”沈含驳回了他的提议,又絮絮叨叨给路倏上了几小时生活课。 路倏生无可恋。 起程那天太阳很大,酷暑炽热,短短几分钟便能出一层薄汗。 路倏送三人下楼,对禇钦江说:“到了发消息,有哪里不舒服的和我打电话,上课也行。” “让你不去,这下舍不得了吧。”沈含精致的打着太阳伞,揶揄道。 路铭衡搂住沈含肩膀往外走,“小文到了,我们先上车。” 沈含在路铭衡怀里扭头说:“钦江快来哦,姨姨在车上等你。” 路倏无视亲妈调侃的眼神,扯了扯嘴角,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好像.......真挺舍不得的。 “yan,照顾好,自己。”禇钦江细细叮嘱,“等我回来。” 路倏点头,想说话,嗓子却仿佛被什么哽住,堵在那处不上不下。 “yan,我要走了。” 路铭衡的车停在不远处,烈阳当空,蝉鸣聒噪,一切都宛若无声的催促,给人莫大压力。 等待的车辆,总是象征离别。 “去吧。”路倏胸膛起伏了一下,吸了口气,“要平安回来。” “我能,抱一下吗?”禇钦江问。 以前他从不会问,可现在若贸然抱上去,他怕路倏不高兴,他不想看见对方躲自己。 路倏沉默垂眼,点了点头。 然而禇钦江刚伸手,他便先一步迎了上去,好似想掩盖些什么,动作有些莽撞,也很急切。 两人身高相差三厘米,路倏埋首,下巴抵住他右肩。 无声的拥抱只持续了十秒不到,禇钦江松开路倏,朝车的方向走去。 路倏也转身上楼。 两人如同约定好一般,谁都没回头。 — 输入密码,门锁滴一声后自动打开,路倏进屋,在玄关处换鞋。 柜子里整整齐齐摆着四双居家鞋,他拿出其中一双换上,径直走向客厅沙发。 出神的坐了会儿,路倏兴味索然环视一圈,空荡荡的房子冷清到跟八百年没人住了一样。 分明不久前还那么吵,沈含嚷嚷着要带七八双鞋,可行李箱塞满了,路铭衡提议到那边再买,禇钦江吃着威化饼说想把微缩模型拿上,沈含又说煲汤小锅也要带,路倏嘲讽两人干脆把家搬去。 才过去几小时而已,熟悉的氛围却如同手心流沙一般,毫不留恋从指间漏了出去。 路倏打开电视,声音放到最大,企图驱散那股压抑烦闷。 可电视里的声音太清晰,也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