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半跪在黑色屋顶上,一直掰着黑树枝不松手,手上脸上黑色的细小血管越来越明显,在苍白的脸上像是一道道裂缝。 他转头用一污黑一清澈的眼睛看向校园的方向。 三点一过,鲁越、何昕和贾长三人立即向校医院跑去。 上次重伤在校医院养伤,一直没出来的三个失忆玩家,从里面给他们打开门。 他们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可以出院了,是几个有记忆的玩家让他们装不舒服继续留在医院的。 那天晚上,在操场上初步定好计划后,宁宿说:“我们把那些在考场上失忆的学生也带上吧。” 几人一愣。 宁宿每次从书洞里拿书时,都会有意或无意地碰到里面的刻字。 那是一个苦读十几年的高三生的梦想。 对于十七八岁的高三生来说,高考有多重要,梦想的学府有多重要,那可能是他的一切。 可能每晚学到下半夜,他们终于睡去时,睡梦中都在喊着某个学校的名字,最大的噩梦就是高考发挥失误。 在高考前,剥夺他们的记忆,是一件多残忍的事,又是一件多恐怖悲凉的事。 宁宿知道,高考对无权无势人家的孩子有多重要。 从某一方面说,没饭吃没人养的他,也是通过高考改命。 至少他能拿奖学金,能做家教养给自己买好多好多好吃的了,如果没有末日,或许他还会有一个明媚的未来。 那时他们已经经历七次摸底考试了,考场上每一个惊慌绝望的脸,每一个颤抖的身影,每一张被泪水浸透的试卷,以及,那个从楼顶上一跃而下,躺在血泊里的女生。 像是一个个黑白画面在他们脑海里闪过。 他们还不能保证自己能不能通过高考,原本不该管别人,可那时,没有人能说出反对的话。 鲁越说:“好,过往的我们没办法了,我们的同学我们试试吧。” 宁长风觉得挺好,“虽然不能用他们自己的记忆高考了,但他们用学校特地储存的记忆,应该能考上更好的学校,虽有波折和遗憾,努力终不负。” 宁长风的话,让他们一下觉得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虽有波折和遗憾,不要怕,请相信,努力终不负。 宁宿说:“如果能成功,就当是我们暗地送给他们的礼物了。” 那时,在校医院的三个失忆玩家正要出院,有了这个计划后,他们又乖乖地躺倒了床上。 上次玩家在小黑屋伤亡惨重,有学生打电话叫救护车,学校领导说一定不能让救护车进来。 那些在考场上失忆,被教官带走“治疗”的学生,一定也没被送到校外的医院去。 在里应外合下,这十天他们果然在校医院一间大病房发现了他们。 病房更像是一个停尸间,一个个学生被绑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有几个嘴里还喃喃着什么。 鲁越走到形容枯槁,双眼无神的王智秋身边,听到了他干涸嘴里发出的声音,“七、七百分……” 石鹤的失忆告诉他们,在考场上一下被抽走所有知识性记忆的人,其他记忆反而不会完全消失。 王智秋潜意识还记得他要考700分。 在失去所有知识性记忆的情况下,这更是一种残忍的折磨。 鲁越解开他身上的绳索,“你听我的,我们帮你考700分。” “七、七百分?”王智秋猛地睁大浑浊的眼睛。 鲁越点头,“对,700分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三个有记忆的玩家和三个失忆玩家,带着25个学生,在夜色里悄无声息地穿进黑树林中。 在靠近小黑屋时,王智秋忽然僵住了。 “700分、700分……报君黄金台上意,下一句,下一句,下一句是、是……提携玉龙为君死!哈哈哈哈提携玉龙为君死哈哈哈!” 鲁越震惊地看着他,“你,你记起来了?” 男生宿舍中,蛊婆正靠墙站在三楼楼梯口。 夜晚三点半以后,再刻苦的学生此时也回宿舍了。 那七个玩家也在宿舍里,连续两次没能考600分的姜明被赶回了三楼宿舍,他们任何一个想离开宿舍楼都得他面前经过。 这十天七个人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他们,人心难测,谁也能保证他们在一次次被拒绝后,会不会在他们行动时,去跟学校打小报告。 这个学校奇怪厉害的教官非常多,要是所有教官都去小黑屋那里,这次行动肯定会失败。 蛊婆认真听着里面的动静,忽然他皱了皱眉,走到靠走廊最近的宿舍门口,推门而入。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宿舍内,一个椅子倒在地上,周围是散落的笔和一张数学试卷。 姜明正抱头蹲在地上,慌乱地念叨着,“不会的,一定是我太累了!” 蛊婆伸手将他拽进洗手间里,“怎么回事?” 他声音冰冷,手指上几只蚂蚁在爬,一下就让姜明想到那次在校医院,蛊婆逼问他时的场景。 姜明打了个哆嗦,慌上加慌。 蛊婆:“别让我来第二次,快说!” 姜明抬起头,满脸泪痕。 洗手间没开灯,外面墙灯渡来的昏暗光线下,他脸上的恐慌和绝望一览无余,“我,我忽然就不会做题了,我转移来的第二考场那个学生的记忆消失了!” 蛊婆愣了一下。 一直在屋顶上拉着树状物等待失忆高三生的宁宿,终于看到鲁越从黑树林里跑出来。 “宁宿!不对!意外情况!” “他们想起来了!他们的记忆回来了!王智秋的记忆回来了!” 宁宿和宁长风都是一愣。 “怎么回事?他们的记忆怎么回来了?!”宁长风也不淡定了。 接着,他恍然看向宁宿的手和屋顶的树状物。 宁宿苍白的手上还有深黑色的汁液,那是他刚才扯断的“树枝”迸出来的。 在宁宿扯断黑“树枝”那一瞬间,整个屋顶的树状物都是一震,像是被人扯断了一根神经,一下萎靡了不少。 宁长风:“它稳定的记忆系统被扯断了,或者是被你打残了,现在很不稳定,在那些学生的强烈意识下,记忆回到原主身上了?” “……”宁宿无辜地看向他手里裂开了好几道的黑“树枝”。 两人立即意识到什么,猛地看向那些黑果子。 前面鬼生描述过他的眼球看到的果子,结合后来又用小耳朵在学校领导那里听到的,他们都猜这些从屋顶树状物上凝出的果实,就是学校储存的记忆。 在25个被转移记忆的学生,记忆归位时,这些黑果子也开始一个个缩小、消失。 “艹!”宁长风忍不住骂了脏话。 他们就是要来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