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人太多了,我改日再请你过来玩。” 项宜到了门前,却没见到谭廷的身影,只见到正吉匆忙赶了过来。 “夫人,齐老太爷出事,大爷怕齐老夫人也出了事,临时赶去了京外的齐家,夫人先坐车回家吧。” 项宜点头。 只是众人的马车是排着队离开的,他们都是结伴而来,或者相互认识,有说有笑地一起返回,项宜不便插队,就在一旁等着。 ...... 谭廷匆忙去了一趟齐家,老夫人得了噩耗人确实有些撑不住了。 但她仍旧强撑着,“老头子还没两只脚都踏进鬼门关里,我总不能在他之前死了,都放心,我撑得住!” 谭廷见老夫人这般,心下一阵敬意。 他帮着齐家安排了些人手,又派了自己的人手,赶去了老太爷出事的地方,眼见着天色不早了,就急急忙忙奔马赶回了京城。 他琢磨着李家的洗三这会可能刚散,直奔李府去了。 他到的时候,果然刚散场,众宾客正陆续离开。 牵了马从人群里走过去,正要找人问一下妻子在何处,就看到了站在墙下的妻子。 旁人都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落单等候在了墙边。 那些世家女眷也都看到了她,但她们谁都与她不相熟,谁都没有上前跟她哪怕打个招呼。 她们只极快地看她一眼,便又都回过了头来,小声议论着。 有说着身份之间的差别,也有说起她作为项家女的名声,还有人说起她曾拿着婚书上谭家的门...... 一阵风吹过来,将她耳边的碎发吹落下来,她这才微微动了一下,安静地抬手将碎发挽了上去。 谭廷心下蓦然一酸,快步逆着人群向她走了过去。 众人也都看到了他,不免对两人的关系产生了好奇,不少人短暂地停下脚步,向着两人看了过去。 项宜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抬起头来。 “大爷......” 话音未落,谭廷大步走上前来。 众人都等着看谭家宗子要如何对待项氏。 却见他解下披风,径直裹在了女子的肩头,恰在这时谭家的马车也从后面跟了过来。 他拉着女子的手,携着她一起上了马车。 路上一时间没有了谭家夫妻的影子,众人的三三两两嘀咕的声音肃然一清,又都相互对看了许多眼神,才在意外之中,陆陆续续上了自家的马车离开了。 ...... 谭家的马车里。 “大爷怎么赶回来了?” 谭廷没有着急回答,抿着嘴低头看了看妻子,见她神态平和,还想着问了他一句“老夫人怎么样了”。 他默默叹了口气。 “老夫人没事,还撑得住。” 项宜又问起了老太爷的情况,谭廷没有回应,老太爷毕竟年纪大了,又从那么高的坡上摔下来,谁也说不好。 反倒是推他老人家下来的人,竟消失在了人群里,找不到了。 恐怕不是官府无能,而是此人本就是有目的而来,就算老太爷身边有不少官兵保护,却还是让人趁乱得了手...... 这一闹,局面更加复杂了。 谭廷默默握紧了妻子的手,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在说话,乘了马车返回谭家老宅。 前去安抚考生的齐老太爷受伤的事情,已经能在街头巷尾听到一二了。 而路上恰好发生了拥堵。 有间客栈突然将住在里面等待科举的寒门书生全都撵了出去,说以后再不做庶族的生意了,有钱也别想进来。 书生们全都聚在门前闹起来,掌柜的振振有词。 “我们是世族的产业,你们连起齐老太爷这样的大儒都要下手,就别怪我们与你们划清界限!” 客栈门前堵得水泄不通,有吵闹的有看热闹的,更多的是议论纷纷。 原本只是伏在水下的矛盾,却被接连的浪头,一波又一波地翻了起来。 双方皆有各自立场,谁都不肯让谁。 若说之前还是庶族单方的骚动不安,眼下双方都皆有此感,敌对了起来。 谭廷越发握紧了项宜的手。 温暖的力道传了过来,项宜禁不住抬头向男人看了过去。 他像那天在齐老太爷家中一样,几乎是用唇语的、极其轻声地,同她说了两个字。 “没事。” 项宜心头忽的一热。 车外喧闹不安,车内却有种安定的气息在慢慢流淌。 * 此事一出,翌日早朝又各执一词起来,要禁考这些寒门书生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太子皱眉,却一时间没有言语。 皇上问了林阁老一句,“林阁老如何看?” 首辅林阁老留了美髯,一把年纪胡须头发还是黑亮的。 他半垂着眼细细思量了一阵。 “臣亦觉得不该将他们逼上绝路,但齐老大人这般,必然是不能安抚了,也不知道什么人还能去安抚。” 林阁老倒是沿用了之前太子的意思,但是接下来,如果还要继续安抚,那么让什么人去的问题,又重新绕了过来。 当朝确实没能论出合适的人选。 毕竟齐老太爷出了事,世庶之间更加紧张,谁又愿意去冒这个风险,安抚庶族,为庶族说话? ...... 下晌,东宫太子书房。 顾衍盛和徐远明以及其他辅臣都聚于此。 太子还是持有之前的观点,不想朝廷开了禁考庶族的路。 “还是要派人前去才行。” 徐远明上了前。 “臣愿意去。” 徐远明既不是庶族也不是世族,他是军户出身,通过举荐又科举,才到了朝中,又是太子近臣,总也有些分量。 但也有辅臣提出了疑问,“之前齐老太爷前去,其实是代表世庶两方态度,若是只有徐大人前往,只怕这层意思要差一些。” 两族越闹越僵,只有一方现身,着实不能完全说明朝中各方的态度,那些书生不如寻常百姓好说话,徐远明去了,可能还是会让他们不安。 但身份能代表世家的,愿意在这中危机时刻前去的,恰就在京中的人,掰着手也找不出来了。 太子提了一个人。 是黄六娘的父亲、灯河黄氏的黄三老爷。 灯河黄氏是大世族,黄三老爷也为官多年,颇有些官声,眼下就在京城。 可下面有辅臣摇了摇头,“臣已经去探过黄家的意思了,那位黄大人倒是愿意去,可是他宗子长兄却不愿意插手这件事,之前便写信让他不要出京。” 这话一出,太子便不禁冷笑了一声。 “这些世家的权柄真是够大,连朝廷都支使不动朝廷的官员,反倒要看他们的意思。”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