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小心翼翼地挡着风,“这么多人,王爷知道,该担心的。” “父王……”所欢的嘴唇微微嚅动,想要笑一笑,却没法忽视絮棉说的那些话,“罢了。” 他顿了顿:“我的身子,还有谁比我自己更清楚吗?” 瑞雪因所欢语气里的别扭而愣神,但当她再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所欢已经离开了老君庙。他纤细的身影在道观投下的阴影里宛若一抹鬼影,飘忽不定。 瑞雪无端打了个寒战。 她想起偶尔听到的府中下人的闲言碎语——他们说用来冲喜的世子妃看上去就是一副薄命相,跟了王爷,也活不久。 瑞雪不喜欢这样的话,每每听见了,都要狠狠地瞪说话之人,可今日,她瞧着所欢瘦削的背影,心里当真涌现出了荒谬的想法。 世子妃……不像是长命之人。 “天色不早了,姑娘愣着做什么?”低低的催促将瑞雪从臆想中惊醒。 轿夫看着天边烧得赤红的晚霞,随口嘀咕:“不是个好兆头啊。” “胡说八道些什么?!”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瑞雪猛地提高嗓音反驳,继而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对上所欢投来的诧异的视线,慌乱垂眸,“世子妃,奴婢——” “时辰不早了,快些过来吧。”所欢却没有听她的解释,率先钻进了软轿,“天黑了路不好走,别耽误了回府。” 瑞雪连忙应是,跟着软轿急匆匆地往盛京城里赶。 这是个阴云笼罩的夜晚,月光昏暗,唯有下人们手里拎着的红灯笼散发着朦胧的光。 所欢扶额坐在软轿中,视线透过飘动的轿帘,落在轿帘外红雾一般朦胧的灯火上,捧着手炉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 他想,事已至此,再多的纠结也无用,还不如当面询问父王,到时候无论真相好坏,总好过一个人苦思冥想。 所欢正想着,软轿忽而停了下来。 “世子妃!”瑞雪的惊叫在轿外响起。 他刚将轿帘掀起来,手腕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攥住,紧接着,整个人随着一股巨力栽进了熟悉的怀抱。 赫连与寒的身上有风雪的寒意。 “父……父王!”所欢慌乱地抬头。 不过瞬息,他已经从软轿中转移到了马背之上。 距离所欢上次骑马,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冬季。 那时,父王才刚回盛京城。 今时不同往日,他被赫连与寒牢牢地禁锢在怀中,扑面而来的晚风吹走了面纱,他来不及惊呼,嘴就被父王的掌心捂住。 “慌什么?”赫连与寒的心情莫名地好,“为父的马……你又不是第一次骑。” 言罢,坏心地用另一只手暧昧地按压着他的腿根,似乎在提醒,他第一次骑在这匹马的背上时被揉得坐都坐不稳。 所欢腰眼一酸,依偎过去,答非所问: “父王,你……你怎么来了?” “不想要为父来?”赫连与寒何其敏锐,一下子就捕捉到了他语气里的彷徨,蹙眉低语,“可是出了什么事?” 所欢咬着下唇,短暂的犹豫过后,还是选择了隐瞒:“儿臣无事,只是……父王,今日不是宫中册立新后的日子吗?您怎么……” “册立新后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赫连与寒眯起眼睛,觉察出了他的躲闪,但并未追究,而是攥紧缰绳,骑马带着所欢来到一处开阔高地。 所欢揪着衣衫,轻咳着扶住父王的臂弯,探头往下看去。 盛京城的万家灯火映入眼帘。 早春的细雪零星飘落,在所欢细密的睫毛上凝成了薄薄的水雾。 他哈出一口气,小声嘟囔:“父王,你要我看什么?” 赫连与寒扯开衣衫,将所欢好生裹进去:“等着。” 暖意从身后蔓延开来。 所欢眨了眨眼睛,放任自己沉溺在温柔的情愫中,继而转身搂住了父王的腰,将自己严丝合缝地贴了过去。 耳畔平稳的心跳让所欢不安的心迅速平静下来。 他想,无论父王有没有欺骗自己,起码……起码待他好是真的。 也恰在此时,一阵带着焦糊味的风刮来。 所欢再次探出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点上,瞳孔兀地放大。 “父……父王!”他无意识地抓住了赫连与寒的手臂,五指死死地攥紧了衣衫,“那是——” 那是玉清观。 禁锢了所欢六年的玉清观。 赤红色的,如同夕阳一般的血色火舌吞没了他熟悉的一切。 正殿,偏殿,卧房…… 他的过往亦如在火焰中倒塌的道观,伴随带着焦糊味的风,化为了灰烬。 “父王……”所欢的眼睛仿佛被烈焰灼伤,泛起钝钝的痛,“怎么会……” “不喜欢?”赫连与寒的手缓缓地贴近了他的面颊,“为父以为你会高兴。” 所欢的眼尾倏地滚下一行热泪:“父王,儿臣高兴。” 怎么会不高兴呢? 曾经束缚着自己的人与牢笼接二连三地毁灭,没有人会比他更高兴了。 只是一场大火,只是短短小半个时辰,只是如此轻易…… 原来只要这样,压在他身上沉重的枷锁就会消散。 所欢蜷缩在赫连与寒的怀里,身子因为抽泣不住地颤抖。 “这是高兴?”赫连与寒见状,不满地捧起他的脸,眼神微变,“还是说——你舍不得了?” 楚王的下颌陡然紧绷,眉宇间阴狠浮现。 所欢先是一愣,继而破涕为笑:“父王……父王在说什么呀?” 他反握住赫连与寒的手:“谢璧是怎么死的,父王忘记了吗?” 所欢柔柔弱弱地垂着头,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可他说出口的话却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儿臣亲手将金簪插进了他的喉咙……好多血,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呢。”他轻笑道,“谢璧是儿臣亲手解决的,父王可是看见了……儿臣是什么样的人,父王还不知道吗?” “……谢璧死了,玉清观没了,世上没有人会比儿臣更快活!” “……儿臣今日流泪,也不是因为舍不得,而是因为高兴。” 更是因为自由。 当玉清观淹没在升腾的火苗中,他才终是挣脱了所有的束缚,自由自在地活在人世间。 第76章 毁于烈火的玉清观前,付段正板着脸看将士将一具又一具尸首丢进火堆。 那都是玉清观中的道士。 不知是不是谢璧已死的缘故,这些道士中,已经没有了双,尽是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浓浓的黑烟直冲云霄。 身披玄甲的将士无声地围着早已没有任何生气的玉清观。 先前,火刚着起来的时候,盛京城中巡城的守卫曾经来过一回。 楚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