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让人想跳槽。当时张羡龄心里就想,以后她挑上班的地方,务必得挑一个食堂美味的。打工人的生活已经很苦了,美食是最后的慰藉,若是连吃都没得吃,那日子还有什么奔头? 这些内侍宫女也不容易,张羡龄将心比心,想让他们日子过得好一些。 她向周姑姑吩咐道:“除了日常的膳食之外,逢年过节也得给茶水间添些菜。比如清明的时候供应绿团;端午得有粽子,咸粽甜粽都得有;夏日每天切两个大西瓜,还要上凉面凉粉,给人降降暑;重阳分发糯米糕点;冬日上羊肉砂锅。” “不许糊弄我,说不定哪天我就去茶水间检查,谁想倒霉尽管试一试。” 交代完茶水间的事,梅香端了盏桔子蜜茶来,甜丝丝的,带着些茶的清逸。 张羡龄一口气喝了小半盏。 “娘娘,惜薪司将小厨房下月碳火送来了,您要的东西也一起送到了。” 前日她在小厨房炒蛋炒饭,瞧见灶里塞得全是一块一块的碳火,当时就觉得这种形式的碳燃烧效率太低了。所以她吩咐惜薪司打造一样模具,送三月碳火时一并送过来。 这惜薪司做事倒也麻利,这么快就送来了。 “给我把围裙拿来,你们也换上,我带你们玩煤去。”张羡龄兴冲冲地说。 宫装精细,张羡龄玩耍的时候总有些放不开,怕弄坏了衣服,她索性让梅香她们做了一件深青色围裙,可以罩在宫装外头遮灰。 本来是遮灰用的,她也没叫梅香在围裙上弄些刺绣,倒是自己动手,绣了一只小狮子王辛巴。可惜没绣好,瞧着跟变了形的猫儿一样。 存煤的库房前,张羡龄指挥着小内侍将煤炭倒在一个大桶里,往里头倒水。 等到水完全渗透到煤灰里,就可以用铲子搅拌一下,直到拌成松松散散,攥在手上能成形的模样。 梅香看到这里,笑着说:“娘娘是要做煤将军?” 春节的时候,几个大宫殿的门口都会竖起几个煤将军,全是煤做的,妆点的花花绿绿,说是能辟邪。 “这么一说,前面的工序还真有点像,但我是要做蜂窝煤。” 张羡龄又让小内侍将煤渣按在模具里,压出一个又一个煤饼。梅香倒瞧明白了为什么叫“蜂窝煤”,那圆圆的煤饼上有一个又一个小孔,可不是跟蜂窝一样。 只是这样大费周章,又有什么好处呢?梅香心里奇怪,面上却仍笑意盈盈的。 蜂窝煤一个个压好,晾晒在太阳下。 梅香和秋菊伺候着张羡龄回殿更衣,才换好衣裳,就听说小厨房的餐已经备好了。 “准备两份是吧?” “是,都是按侍长的吩咐准备的。” 张羡龄满意的往西暖阁去,终于没人跟她抢吃的了。 “给小爷那边送一份过去。” 5、第 5 章 快到晌午时分,文华殿侍讲官的讲课逐渐接近尾声。 太子近侍覃吉候在帘外听吩咐,看见他的徒弟李广盯着正午的阳光,悄无声息地走过来。 覃吉知是有事,给帘外守着的另一位近侍何鼎使了个眼色,自己则跟着徒弟李广往外走。 走到说话声里间听不到的距离,李广才轻声禀告:“太子妃娘娘叫人送了一道膳来,说是小厨房特意准备的。” 送膳这件事,在后宫里算是比较常见的争宠法子。覃吉在宫中侍奉了十余年,这样的手段早就屡见不鲜,例如邵宸妃在夏日炎炎的时候,总会往乾清宫送一盏冰镇莲子羹。只是太子妃向太子送膳,却是头一回,覃吉隐隐约约觉着,这位侍长不大可能送例如玛瑙糕子汤、五味蒸鸡、椒末羊肉这一些宫里常见的食物,毕竟,她的性子同寻常后妃是真的不同。 覃吉到如今仍记得第一回见太子妃的场景,那时张氏才刚刚选中太子妃,住在元辉殿里以待大婚。奉太子之命,覃吉专程悄悄去了一趟元辉殿,瞧一瞧太子妃是何性情。 那日正巧碰上侍奉太子妃的宫女内侍正式拜见太子妃。少说也有三四十人,齐齐整整站在庭中,向太子妃请安。宫女们都是一样的打扮,头戴尖顶狄髻,身穿交领窄袖短袄、马面裙。内臣则统一穿着曳撒,只是衣料颜色有所不同。 “奴婢是管家婆子周芳,侍长万福。” “奴婢是管事牌子文瑞康,侍长万福。” 管家婆子和管事牌子带领一众宫人参见后,都齐齐望着太子妃,等着她训话。 元辉殿一时寂静无声,这一静,庄严肃穆之感顿生。 覃吉心里暗自感慨,这准太子妃看着天真无邪,实则手段了得,宫人初次拜见便知道以沉默立威,不愧是从三百淑女中选出来的人尖子。 他立在暗处,垂手以待,揣测着准太子妃立威之后会说些什么。 许久许久,准太子妃樱唇轻动,终于说出一句话,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那个,你们都吃过饭了吗?” 回想到那时的场景,即使隔了几个月,覃吉仍然想笑。 他慢慢退回到帘外,等到太子用膳的时候,特意向太子禀报:“小爷,太子妃娘娘特意送来了一道膳食,说是小厨房特意做的。” 太子妃送来的膳么?朱祐樘也觉得新鲜。 想到在太子妃殿中吃到的香椿煎蛋,朱祐樘微微有些期待,让人立刻将那道膳食摆在面前的膳桌上。 太子妃送来的那一道膳食装在一个大盘子里,外头罩着一个金丝笼。揭开之后,整个文华殿后殿顿时安静下来。 进膳的内侍也好,等着试菜的司膳也罢,帘里帘外那么多人,连稍微重一些的呼吸声都不曾听见。 盘子上装着的是一团褐色椭圆形的泥巴。 送膳的秋菊脸颊微红,她按照太子妃的吩咐,用小锤子哐哐将烤硬的泥土砸开,露出里面层层荷叶,有浅浅的香气散出来。将荷叶一片片剥下,香气愈发浓厚,直至藏在最里头的蜜色鸡肉露出来,荷叶的清新配上鸡肉的鲜香,压倒一切御膳的香气。 “这道菜名之为‘叫花鸡’,是娘娘吩咐小厨房新作的。” 司膳女官试了一点儿,微皱的眉彻底舒展开来。 鸡肉被撕成小块儿,放在金碟儿里,挪到朱祐樘面前。他将信将疑的夹了一块送入口,表皮有一层薄薄的酥皮,焦香酥脆,内里的鸡肉却嫩而有味,鲜而不腻,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荷叶清香。 不知不觉,配着这叫花鸡,他吃了一碗饭。 一旁侍奉的覃吉瞧着也高兴,他自幼侍奉太子,知道太子胃口一向不好。这一餐却吃了许多,足见太子妃所献之菜很对太子的胃口。 朱祐樘瞥见覃吉脸上的笑,有些不好意思:“覃伴伴笑什么。” “老奴高兴。” 朱祐樘把脸撇过去,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