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沉浸式的回忆,又来了。
让心脏攥紧的恐惧如附骨之疽,其中又混杂了深不见底的悲伤和沉痛。
再一次的,他轻易地被原主残留的情感主宰了。
沈连宇甚至一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里……
如果是在梦中,那他为何会看到糖铺子老板那张和蔼的圆脸?可若不是在梦里,那血肉铸成的浪潮为何又像近在眼前?
一只较常人体温略低的手掌抚过他的发梢,在发丝中穿行而过,最终落在了他的后颈上。
“你被魇住了。”寒止轻叹一声,手指用力揉捏着他的后颈,灵力如汨汨清泉从经脉里流过,途径四肢百骸,给少年混乱的大脑带来一丝清明。
沈连宇脑内的猩红渐渐褪去,从宛若真实的幻境中清醒过来。
他出了一身的冷汗,仰头看着寒止,哀声道:“师尊,难道荆安镇真的……?”
寒止脸色沉凝地轻轻点头,眼中掠过一丝忧虑。
“走,我们下去问问情况。”
他扣住少年的肩膀,落叶般轻飘飘地从半山腰上跳了下去。
静思潭边上,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许多修士在带来消息的人旁边围成了一圈,人潮喧嚣涌动。
寒止走在前面,原本收束着的灵压自然散开,拥挤的人群登时分开了一条容人通过的小道。
被围着的那位修士白袍染血,脸色仓惶,歇斯底里地喊着:“别围着我了!荆安镇……荆安镇要撑不住了!要让我师兄赶快过去支援!师兄!师兄!你听到了么!”
他白袍上有海棠花的暗纹,尤其在袖口领口,并蒂缠绕成一个复杂的微型灵阵。这是裂天剑宗的附属宗门洛洪阁的弟子服,荆安镇就是他们的领地。
寒止上前一步,受伤修士的呼喊声突然卡在喉咙里,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寒止双手负于身后,淡然道:“我是寒止,还请小友告知荆安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寒止……寒止?”那修士恍惚地低喃了两声,好像突然想起了这个名字代表了谁,眼中倏然爆发出希望的火光。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向着寒止连连磕头:“还请上人救救荆安镇的五万城民!魔族毫无征兆地突袭了那里,那里……那里现在已经是人间炼狱了啊!”
“我的父母兄姐……还都留在城镇里……”
修士磕头的动作凶狠得像是自残,额头上很快就渗出了鲜血,他一动不动地跪伏着,眼泪无声地滑落,嘴唇翁动,无声地说了什么。
——我实在太害怕了,所以才跑了……对不起……
寒止的神识外放,读懂了修士没说出口的那句话。
——青年作为荆安镇留守的洛洪阁弟子,应该留在那里保护城镇才对……可他却借着求援的借口,离开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