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从满面笑意到不敢置信，也只需要一句话。
大唐的府兵制度，不适合长期征战，这也是必然的。
天！
这是世间最尊贵的字。
而现在李世民仅仅成为大唐皇帝四年，就解决了这个强大到难以置信的敌人，这让李渊如何能不恍惚呢？
原来我真的比二郎差这么多吗？
原来我真的不如二郎吗？
一场仗打完，大唐不仅铲除了来自北方的最大威胁，还一点不亏，缴获无数牛羊，这种战果，毫不客气的说一句，古往今来第一。
我们本不该走到那个地步的，我是你最优秀的儿子，现在这已经无可争议了。
六路大军，真正交战的军队，不会超过一万人，无论是阵亡的士卒人数，还是耗费的资源都极少，仅仅几个月的时间就结束了战争，在中原，随便一场攻防战都会超过这个时间。
在我们草原，最伟大的王，也是被天所钟爱的。
世民啊世民。
贵诸夏贱夷狄没错，那我把夷狄变成诸夏不就行了。
慎战！
“国师大人！”
大唐所面临的周边环境是相当复杂的，甚至可以说比汉朝复杂的多，不仅仅有北方的强敌，东南西北都是敌人。
薛延陀的真珠可汗以及突厥的小可汗突利，二人从众人中走出，站在大殿中央，向众人朗声道：“尊贵的大唐皇帝陛下，在古老的中原，像您这样伟大的君主，都是天的儿子。
“请陛下节哀！”
洛君成思索道：“唯一的缺点可能是，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差，有时候课业重一些，他就比较难受，除此之外，还未曾见到其他缺点。”
“太上皇到！”
而现在，他亲耳听到了李世民的战略思想，感慨道：“慎用战争，才能将战争的效果最大化，如果当年周厉王能像你这样，就不会有南征之败，就不会死在汉水，就不会背上千古的骂名。”
这些部落距离大唐这么远，距离未来必然崛起的草原势力却那么近，那最终会做出什么选择就是注定的。
洛苏接话道：“这些人因为大唐击败冬突厥而深深不安，但很快也会因为另外一个强大部落的崛起，而倒向另外一个接替冬突厥的强大势力。
洛苏若有所思，“看来是该找时间见见天子的这些儿子了。”
堂堂天子竟然公然耍赖，顿时殿中响起一片哄笑之声，李世民不以为意，“就算你们都赌不是了，右仆射不在，给他也算上，青阳你离宫之后去告诉右仆射，让他早点恢复身体，还朕的一文钱。”
李世民颇有些骄傲的点点头道：“之所以能这么顺利的击败冬突厥，击败颉利，李靖固然有大功，但这几年对突厥麾下诸胡人部落的分化也功不可没。
洛君成一愣，而后说道：“太子仁厚，也颇聪敏，待人有礼。”
……
李世民径直坐下后，洛苏坐在李世民对面，望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天子，真是有气象啊，盛世的气象。
洛苏伸手向院中的石桌一摆，微笑道：“天子请。”
什么叫垂死惊坐起，喜讯滚滚来，颉利知道中原有在宗庙前杀俘彰显武功荣耀的传统，他是万万没想到李世民竟然会放过自己。
将修建帝王庙的想法暂且按下，李世民收起笑容，沉声问道：“国师，之前你说过，等到大唐击败冬突厥后，你有许多话要和我说，现在是时候了，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要听，还请国师示言。”
……
西域也有许多国家前来。
李世民在欢笑声中高声笑着，殿中众人顿时纷纷惊呼起来。
颉利脸上带着不服和愤然，他认为李世民是在羞辱他。
穷兵黩武是绝对不可取的，那些蛮荒夷狄只要不来侵略中原，不对大唐构成威胁，那我就不会对他们动手。
李世民朗声笑道：“朕为天下之主，当庇佑天下万民生息，奏乐，起舞，诸卿皆入殿欢愉！”
但现在听起来，文公貌似不是这个想法，因为文公一直都在说，战争不曾结束。
您统一中原和草原，还得到西域的敬仰，这是前所未有的功业，我们都深深的敬服于您，臣服于您。
李世民相信文公的判断，于是目光熠熠的望着洛苏道：“还请文公直言吧。”
朕现在就赦免你的死罪，打开囚车，放颉利可汗出来。”
来自西域于阗的使者站起身道：“伟大的诸夏天子啊，伟大的天可汗，传说中您是受到皇天素王赐福的人，我们崇敬您，就像是崇敬大祭司，我们臣服您，就像是臣服于至高的天世尊、大天尊一样！”
宦官略有些尖刻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殿中先前有些嘈杂的声音顿时有些安静下来，太上皇虽然失去了权力，但谁又敢真正的轻视呢？
李世民从御座上站起来，直直的望着门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在想什么呢？
因为无论是辽东还是西域，目前对中原都没有威胁。
李世民和李渊一步步走向最高的御座上，李秀宁和洛玄夜对视一眼后，走到左手第一的双人位上坐下。
说着，洛苏将几枚白色的棋子放在棋盘上，围着那颗放在天元的黑子，然后变幻着位置。
他没有这么说，他只是向着李渊伸出手，就像是每一个儿子对父亲做的那样，“父亲，儿子带您到上位，这是大唐的庆功宴，这也是您的庆功宴。”
李世民又道：“你出身很是高贵啊，凭借着你父亲和兄长的基业，统治着大漠南北广袤的土地，无数强大而有勇力的百姓，但为什么落到今天的地步呢？
因为朕是比你更强大的君主，大唐是比突厥更伟大的国家。
李世民没想到第一个问题就这么尖锐，他一张嘴就想要说话，眼前的人是谁？
这个称呼冠在他的头上，让他有些恍惚的感觉，击败了冬突厥，他当然可以代替颉利成为新的可汗，整个草原的可汗。
谁的庆功宴呢？
至于硬往里面凑，那现在李世民修史的时候能拨乱反正，以后的君王难道就不能拨乱反正吗？
“还请国师示言。”
太极殿中，一片明亮而带着神圣的光辉，耀眼的阳光尽力透过，照在殿中，犹如无数道金色的丝线，编织成一副正在流动的画卷，殿中所铺就的木板以及石板都闪烁着光。
殿中有数道声音响起，李世民的身影有些萧瑟，大概他也想到了那注定的结局。
您将是所有草原人的主人，您将是所有草原人的君王，在天之下，和日月一样的伟大。”
李世民越听眼睛越亮，频频点头，脸上满是舒爽之色，他甚至想直接载歌载舞，直到洛苏说完，他依旧觉得意犹未尽，而且他能够感觉到，洛苏的确是有所保留，未曾说尽。
李世民踌躇满志的离开灵天阁，他已经开始期待接下来万国朝拜的盛世场面。
洛苏自然看出了李世民心中所想，他微微笑道：“天子不必这般揣摩，时移势迁，我洛氏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去执行那些远古之事。
打仗不用自己的兵，而用诸侯的兵，哪个诸侯不服，天子六军就征讨诸侯，攻破他的城池，剥夺他的爵位，将他弃尸在荒野中，这就是当初洛苏做的事。
李世民坐在最上首的御座上，背后的靠椅上有象征四方天地的图腾，他没有丝毫的拘谨，就那般大马金刀的坐着，就有无限的威势。
当初诸夏和夷狄是不死不休，但现在既不能彻底歼灭夷狄，又没必要去歼灭，态度自然是要发生改变的。
李世民享受着这堪称历史性的一刻，他的目光遥望到北疆和西域，回想着洛苏所说的那些，“快些来吧，朕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从哄笑到寂静，只需要一句话。
洛玄夜闻言抿了抿嘴，他和杜如晦相交十几年，不谈有多深的感情，但也算是老友，即便是一向冷面，此刻也略带感伤的说道：“前几日去见的时候，状态不太好，不过如今寒冬已经过去，希望温暖的春天能让右仆射恢复吧。”
……
至于铁勒、回纥等草原诸部，现在都在赶往长安的路上，据说有成百上千个大大小小的部落，都派遣使者来到了长安。
李世民问道：“文公，仅仅一个可汗就可以让我掌控草原吗？恐怕是不行的。”
“草原的天可汗，万岁！”
父亲啊，你现在看到了我当皇帝的成果，你后悔吗？
话正说着，不等李世民回话，外间匆匆走进的宦官带着李靖的战报走进，本该密封的战报竟然没有用蜡封，李世民和洛玄夜对视一眼，顿时知道这战报，不同凡响啊。
最重要的是，你要从别的地方找兵源，我的建议是，征调夷狄仆从军，甚至在一些战争中，完全使用这些夷狄的仆从军。
李世民真是他所知晓的，洛氏之外，最完美的人。
等到李世民和洛玄夜离开后，洛苏望向洛君成，突然问道：“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唐的战争不曾结束。”
洛苏轻笑，“当然不行，成为可汗仅仅是第一步而已，接下来要……”
我是不会为了一些开疆拓土的虚名，而去让大唐的士卒白白在那些荒野中，流干鲜血，客死异乡，太阳之下，让大唐的百姓能活着，而不是死去，这才是君王所应该做的。
为了表达我们对您的敬仰，我们要向您进献一个前所未有的尊号——
薛延陀的可汗是接受我册封的。
此番前来朝拜大唐的不仅仅是当初被冬突厥所控制的部落臣属。
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年将二十，必能济世安民也！
李渊现在已经彻底的苍老，脸上满是皱纹和斑点，沉重的暮气笼罩着他，他是一个行将朽木的老人，而不是一个曾经的帝国至尊。
李世民的想法就是把单独的人和部族分离开，而且他认为夷狄是可以教化的，他这种想法由来已久，从当初燕国开始，用胡人将领担任禁军统领就是风俗，他深受这种影响。
李世民让洛苏又回想起了周厉王，当年洛苏劝周厉王不要轻易动用天子六军去征战，但周厉王不听。
现在他真的济世安民了，甚至远远超过了济世安民，他优秀的让李渊都有些不敢相信，从李世民身上，他见到了那些书本上的，古代圣王的影子。
此言一出，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哗啦啦的流下来，房玄龄从呆若木鸡中回过神来，亦轻声呜咽着，殿中众人无不感伤。
李世民很高兴，洛苏自然能看得出来，他含笑望着李世民，又故意道：“之前和伱说过的帝王庙，大概可以开始修建了，想必你现在已经有足够的自信去给历代帝王立庙。”
仗不能不大，兵又不能出，你不愿意每次都发动大军，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听到李世民的问题，洛苏也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挺直了身子，一股肃穆的情绪在院中透出，李世民也不由自主更加坐直了身子，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洛苏的这幅样子。
李世民略有些摇晃的站起身，走到殿中，欲言又止，最后泪目道：“皇天素王啊，为何要这么快就夺走如晦呢？”
说这些话的时候，李世民忍不住想起了隋炀帝，更是心中胆寒，隋炀帝给李世民造成的阴影实在是太大了。
大唐的重臣，以及来自番邦的酋首使者，按照顺序坐在一个个廊柱之下，几乎每一道廊柱上的瑞兽祥禽都雕刻的栩栩如生，细腻华美，涂抹着彩色的颜料，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庄重华美。
洛苏抛出了第一个问题，“天子对贵诸夏而贱夷狄如何看待？”
洛玄夜和李秀宁推门走进，伴随着吱呀吱呀的声音，一股潮湿和朽木的味道扑面而来，李秀宁顿时皱眉怒道：“这些宫人难道平日里都不开窗吗？”
洛苏将目光投向北方，轻笑道：“去见一见，既然击败了冬突厥，看来这次是真的要做一些事了。”
但。
这一直以来都是她的一块心病，父子二人直到现在还互相别扭着，李世民莽着劲要证明自己的优秀，李渊则永远都在玄武门那一天的阴影中，不能挣脱。
洛玄夜思索了一下后叹息说道：“不知道，但父亲一定会对陛下的功业感受欣慰，陛下愿意见父亲，这已经是非常大的进步，或许这次就是存了和解的心思呢。”
实际上，此战能干脆利落到这种程度，李靖在其中发挥的作用，占据了五成，最关键的是，代价极其的低。
洛君成闻言一凛，虽然不知道老祖宗要做什么，但一定不会是小事。
当李靖大获全胜的消息传进灵天阁时，洛苏正在庭院中给花草浇水，气候已经进入暖春，万物复苏，洛苏一直所等待的东西。
突厥的突利小可汗，已经向我大唐称臣，这是许多年不曾有过的声势。
冬突厥啊。
殿中群臣都微微垂着头，在这对父子之间，最好是不要说话，也不要有什么可好奇的，因为现在这对父子的感情一定是极其复杂的。
这是我一以贯之的态度。”
李世民装作眼睛一瞪，“青阳你换一个赌，朕赌这个，玄龄，你们也赌一赌，就赌一文钱吧。”
李世民闻言一滞，洛苏这毫不留情的言语，戳破了他对未来的展望，在击败冬突厥后，李世民暂时没有对外动手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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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之盛矣，盖天所混，盖地所覆，悉臣而属之，六合之内，莫不州县，中外之间，无所不服，诸夏曰圣天子，外夷称天可汗，三王未及，五帝无过，夷狄诸酋首，得唐印而兴，解唐玺而亡，自古天下之主，御诸夏而临四夷，未有若我大唐天子之盛者！——《唐书·诸胡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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