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世民继位开始,到现在已经一年的时间过去,这些出镇外州的军事总管,有许多都还没有进京拜见新天子。
这是一个相当耐人寻味的信号,在那种关键的时刻,李靖和李绩手中的兵,二人对于李世民的支持,任谁来看都非常的重要,但李世民却没有拉拢。
轮到李靖的时候,李世民突然问道:“李卿面对在突厥的第一线,可有什么对突厥的见解吗?”
自然有宰相劝谏,但李世民直接毫不在意的说道:“朕诚心待诸将士,诸将士又怎么会伤害朕呢?”
关陇二开帝业也不是随便说说。
不得不说,李世民的这一手很管用,李靖的心理变化,在这一年中,可谓激烈。
李世民的成长太快了,他的帝王术讲究的就是对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法,面对自己人,他走堂皇大道,不搞那些小手段,面对难以收服的外人,他也懂得用萝卜加大棒,不求忠诚,只要能按照既定的计划走就行。
这种情况历朝历代都极多!
大唐也不例外。
李承乾闻言顿时没好气的对洛君成道:“君成,这女生外向原来是从这么小就开始的吗?
这还没嫁过去呢,就已经开始向着你家说话了。
谁知道李世民转过头去就对李孝恭说道:“河间王,身为我李唐宗室中的翘楚,你要努力啊,朕那里有一册韩武穆的兵法,赠于你,你要好好研习。”
“青阳你曾经说李靖可用不可亲,现在朕深以为然,你、敬德、叔宝、知节都是我的旧识,我以诚相待即可。
孤猜是找你的。”
天子在诸将面前,公开表示要择取行军大总管,这可是一件大事,众人都自动将周郡王洛玄夜排除掉了,这位官职太高,基本上已经不可能出征,否则真的如果得胜的话,那甚至都不知道该封赏什么。
当初姬昭东征也遇到过这种问题,邦周的士卒都不想打了,精神上已经痛苦到了极点,最后姬昭只能撤回镐京。
这不是宴会,自然没有轻歌曼舞,只有沉重的鼓声和钟声在敲响,群臣在洛玄夜的率领下,齐齐拜倒,“天子万安,天子万福。”
毕竟那一句开国元勋尽在秦王府,不是乱说的,这些出镇的不是宗王,就是李绩和李靖这种大唐开国最重要的功臣。
三人笑闹过后就都走进殿中,李丽质自然也读书,她很是聪明,翻看着二人读的书就笑着说道:“太子哥哥,表哥,我要向父皇说,来东宫跟着你们读书。”
休养生息,不仅仅是恢复实力,积累国家底蕴,修补这些人的心灵,让好战之风重燃,同样极为重要。
因为人不是机器,几年乃至于十年把一个人扔在荒无人烟的荒郊野岭,睁开眼就是厮杀,闭上眼就要担心敌军的夜袭,那种精神压力是极其大的。
李世民满意的点点头,向众人说道:“诸将都要努力,自古以来,朕不曾听闻过,北方有强敌,而能够天下太平的。
……
他甚至直接在皇城中练兵,乃至于亲自进入士卒中。
洛玄夜不假思索的道:“当然要重用,李靖的能力,卓然于如今诸将之上,他的能力是没有人可以与之相提并论的,大唐的未来,不能缺少李靖。
李绩同样如此!
长乐公主颇为享受洛君成的抚摸,她喜欢待在洛君成身边,因为洛君成总是很温柔的对待她,而且知道她喜欢什么,并且愿意陪着她去做。
李孝恭没想到这都能有自己的事,但还是立刻抱拳惊喜道:“臣谨记,这便回去研习韩武穆的兵法。”
千里外,每八个月到长安宿卫一个月。
翦灭突厥是同样的道理,突厥的颉利可汗和突利可汗,众所周知一向不和,很可能爆发内乱,当初隋朝的时候,就是利用突厥中的不和,将其分裂,进而让突厥臣服。
这让李孝恭很是胆寒,现在自然不愿意再和李靖有什么过深的牵扯。
李靖闻言大喜,这是不是一种暗示,甚至可以说是明示。
况且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对姐姐、对君成、对太子,都不是什么好事,你的作用,现在不在战场上啊,我大唐文臣可能少,但猛将如云,青阳伱就安心待在长安吧。”
李承乾坐在殿中就听到了殿外的声音,他立刻和旁边的洛君成挤眉弄眼道:“君成,赌一下,长乐是来找孤的,还是找你的?
就赌一文钱。
洛玄夜话一出口,殿中先是安静了一瞬,转而议论纷纷,但没有人表示反对。
造反他是不敢的,朕也不怕,把他晾在河东,让他心中畏惧,以后就会诚谨的做事了。”
在李世民的以身作则以及不遗余力的耻辱宣传下,再加上从武德后期开始,大唐就有意识的一直不曾有大的战争,国中士卒和百姓的厌战情绪渐渐消失,士卒的情绪渐渐变得高涨起来。
对这两兄妹之间的闹腾,洛君成已经相当习惯了,李世民和长孙氏就三个孩子,长子李承乾和次子李泰,以及长乐公主李丽质。
李丽质下一句话说的就是,“我要成为姑姑那样的人,太子哥哥可以给大唐效力,表哥也要做官,我也要给大唐出力。”
作为尚书省的兵部尚书,天下的军事主管,他甚至不知道李世民召集诸道总管和诸州都督的事。
他人生中第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不站队李世民。
李承乾有些傻眼,不是,我就逗逗你啊,洛君成从殿中走出,微微招呼道:“臣问公主安。”
李承乾、长乐公主和洛君成三人连忙往殿外走去,宫娥和宦官已经跪伏在地上。
这两个人都不是秦王府嫡系,但在大唐军方的地位却不低,尤其是李靖,和河间王李孝恭,一起主导了大唐南方的统一战争,在现在的大唐军方中,不算李世民,地位能排在前三。
在这种情况下,目前大唐军方第一号人物,洛玄夜向李世民建议道:“陛下,臣认为现在是时候,召集诸道总管和诸州都督回长安述职了。”
尤其是洛玄夜的情况摆在众人面前!
洛玄夜可是岭南道行军大总管,广州刺史,距离长安有几千里,这么远的距离,天子都要等他回去,其他人没有被叫,赤裸裸的说明在天子的心里不是自己人。
无论是什么结果,他都能接受,只要别在让他受现在的这种折磨就可以。
如今我大唐局限在中原,还达不到汉朝的强盛,翦除突厥的威胁,就是第一步,朕心中有大志,需要诸卿一起努力。”
洛玄夜不由自主的瞟了一眼李靖,他是和李世民一起进来的,很多人没往深处想,刚才他和李世民间发生了一场非常简短的如同闲聊一样的对话。
对这唯一一个嫡亲的妹妹,李承乾自然是非常的疼爱。
臣以为,仅仅让突厥臣服是不够的,我大唐完全可以乘着突厥分裂的时候,一举剿灭其部,至于如何让突厥分裂,那就需要朝廷衮衮诸公,想出一个不逊色于隋朝分裂突厥的大计了。”
长乐立刻表演了一个大变脸,几乎在瞬间将哭腔收回去,然后将李承乾拨开,抱住洛君成的胳膊,皱皱琼鼻做个鬼脸道:“太子哥哥太坏了,只知道逗我,还是表哥对我好,表哥比太子哥哥好。”
他的评价是——一种只能在中原使用的缺陷极大的军制。
在进入长安后,李靖第一时间去拜访李孝恭,但是李孝恭却闭门谢客,只给他传出一个纸条,上面写着,“宗王不便见大将。”
要知道宫廷里面一向是不让带兵器进入的,但现在光明正大的在殿前习练兵戈和箭矢,李世民亲自教授士卒射箭,至于洛玄夜、尉迟恭、秦琼、程咬金这些十二卫大军统领,更是出入军中。
洛君成有些无语,这太子不就是想坑他一文钱,他明明可以直接要,却还要和我打一个赌。
和李靖的遭遇不同,李绩回到长安后,很快就和瓦岗寨当初的那些老友,搭上了关系,已经升任左青龙卫大将军的秦叔宝和左朱雀卫大将军的程知节,走到了武将的尽头,下一步就是以武将的身份拜相,要么就是再加大总管衔。
又是漫长的等待,最后来到长安的是,苏州刺史、楚国夫人洛玄镜,苏州都督、姑苏郡王洛景成,江南道行台编制已经被撤掉,现在夫妻二人把持着原先江东吴国旧地的事务。
……
“太子哥哥!”
洛玄夜现在提出让李靖和李绩进京,也是觉得差不多了,晾李靖的时间足够了,现在该是给李靖甜头的时候。
在长乐公主身后,则是几名宫女,一步不离的跟着,生怕这位极其受到皇帝宠爱的公主受伤。
这时殿外传来一道笑声,既而是一道爽朗的声音,“不愧是朕的女儿,果然是有志向,朕很是欣慰啊。”
只能说,真不愧是除了李世民外,李唐宗室中的第一功臣,现在也是亲王之下第一人,就这份觉悟,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终于,召各地总管和都督进京的诏书下来,李靖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结束了折磨。
所以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看,他也不能轻易的踏上战场。
话这么说,李世民当然不是精神胜利法,他转过头来就开始练兵,要报仇雪恨。
因为李世民不允许,就连登基大典,李世民也没让他们回来,只让派遣了使者前来,这对于贞观新朝,自然不算是一件健康的生态。
这只有一种解释,天子认为这两个人不可信,所以才会故意忽略。
这种困难暂且按下不表,当初大唐能这么顺利的打下天下,和大量分布在河东、关中和陇西的折冲府是分不开关系的。
从汉朝以来,草原便一直都是我中原的心腹大患,如同野草一般,杀之不尽,除之不绝,历朝历代对草原的各种战法,大同小异,基本上便是乘着草原刚刚熬过冬天,马正瘦弱的时候去进攻。
大唐沿袭府兵制度,左右麒麟、青龙、朱雀、玄武、白虎、苍老这十二卫,分管数百个折冲府。
李靖坐在一个中流的位置,他地位不低,但相比于殿中这些人,不算高。
迎面而来的是李世民。
在李世民身边的则是,洛君成的父亲,洛玄夜,此刻亦笑意盈盈的望着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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