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 江无虞有些不安地望了卫澜霆一眼,他小时候皮得很,又不得父王待见,可是叛逆不爱学习。 下棋,他听过也见过,可一上棋艺课他不是发呆就是睡觉偷懒的,哪里是老谋深算的离渊帝的对手? 卫澜霆安抚地看了他一眼,眼神淡然稳重,让人看了便觉心安。 不多时,宫女便捧来了棋盘,摆在玉桌上。 玲珑棋盘以墨玉雕刻而成,金线纵横贯穿,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白子为玉,触手升温;黑子为石,触手微凉。 离渊帝执黑子,容贵妃轻摇团扇,贴心地替离渊帝扇着风。 江无虞执白子,卫澜霆则站在他身后默默瞧着。 江无虞不擅长棋艺,但也会下一些。 离渊帝看出他下棋直来直往,没那么多的弯弯绕绕,眉头微蹙。 他是不会下呢,还是缺心眼呢? 对棋博弈拼得是谁心思缜密,顾虑周全,而江无虞在离渊帝眼里显然就是个横中直撞的莽夫。 空有美貌,没有头脑。 离渊帝心生一计,故意走错了一步棋,想试探一下江无虞。 若是江无虞是个心思简单的,倒也不必即刻除掉。 若是个深谋远虑之人,那是万万留不得。 江无虞有些惊讶,离渊帝怎么会烦如此低级的错误,他这样走,那他岂不是就可以赢了? 而且赢得轻而易举。 正当江无虞思忖着离渊帝是何用心的时候,离渊帝有些不耐烦地开口。 “江质子,愣着做什么?” 江无虞微微低头,捏起一枚白子准备放在右上角的位置。 若棋子落下去,那他便赢了离渊帝。 江无虞有些忐忑,不知该不该落。 “落子无悔啊,江质子。” 离渊帝眯起眼睛,露出别有深意的微笑。 江无虞硬着头皮,不管了,死就死吧。 他的手已经移到了那个空位上方,眼看下一秒便要落下棋子。 卫澜霆蓦地一把握住江无虞的手,将棋子落在了东南角的一处不甚显眼的位置。 “父皇,无虞年纪轻,论心智谋略,不是您的对手。” 卫澜霆的语气不算恭敬,但比起从前他对离渊帝说话的语气已经算是和缓多了。 卫澜霆这一子落下去,这盘棋就变成了周而复始的三连和局。 谁也不输谁,谁也不赢谁,双方平手,但棋局也无法再继续,只能到这儿了。 离渊帝掀起眼皮,望着面如冷月的卫澜霆。 卫澜霆也不惧与他对视,两人僵持着。 当卫澜霆领着江无虞出宫时,江无虞才不解地缠着他问。 “方才殿下那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成和局呢?” “和局不好吗?” 卫澜霆停住脚步,揉了揉江无虞的脑袋,“孤是在告诉他,以和为贵,适可而止。” “所以殿下是为了我而与皇帝陛下讲和了?” “这没什么,虽说孤不认这个父皇,可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卫澜霆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眼底却带了几分苦涩。 若是他的母后还活着,一切都不会是这个样子。 卫澜霆深知,离渊帝此番召江无虞进宫不过是为了逼他低头。 他可以不照做,但在皇宫大内,他若敢忤逆离渊帝,江无虞绝对走不出宫门。 卫澜霆烦闷地捏了捏眉心,不够,他还不够强大。 也是,太子再强,如何能越得过皇帝去?能与皇帝分庭抗礼,已是难得。 “殿下不必苛求自己,无虞会努力变强些,不至于拖累殿下。” 江无虞细想也是。 虽说他有勾引太子的资本,可终究是个弱国送来的质子,身份低微到连离渊帝看都懒得看一眼。 离渊帝让卫澜霆带着他进宫,可不就是为了制衡住卫澜霆吗? 告诉卫澜霆,你若是不听话,朕随时可以送江无虞去见阎王。 啧啧啧,帝王之家,果然没一个是心思良善简单的。 “若是旁人孤会觉得是累赘,但你不是,孤希望能做你的依靠。” 江无虞随口的一句话,顿时让卫澜霆振作了起来,神采奕奕。 能让你依靠,护你余生,是孤这辈子步步为营的最大野心,也是孤撑下去的勇气。 二人回了东宫,一同用过晚膳便各自去休息了。 江无虞在院子里转悠了一会儿,消消食。 回到屋里,惊觉桌案上凭空多出了一封信。 江无虞一阵心惊,连忙将门窗紧闭,幸好他让魏家兄弟歇息去了。 拆开信封,信上只有寥寥数语。 【勿忘来意,刻不容缓,谨记】 笔力潇洒阴柔,江无虞自然知道这是出自谁人之手。 除了他那个只生不养的父王,还能有谁? 江无虞掀开紫金香炉盖,将信纸焚毁。 火舌如龙,蜿蜒而上,烧得一干二净。 江无虞打算将信封也烧了,可掂量着里头似乎还有什么东西? 第26章 不必告诉他孤来过 江无虞伸手从信封里拿出来,是一只带了血的翡翠耳坠子,碧色如洗,血迹早已干涸。 只一眼,江无虞便认出来这是他母后之物。 瞧这上面的血迹,应该是从耳朵上活生生扯下来的吧。 江无虞眼圈泛红,鼻尖一酸。 手里握着那只耳坠子,无力地蹲了下去。 蜷缩着身子,双手环膝,这是他觉得最为安全的姿势,能给自己些许慰藉。 眼泪就像是不值钱的珠子从脸颊滑落砸在他的膝盖上,隐入衣袍,只留下深浅不一的水迹。 身子微微耸动,原是他怕发出哭声,惊动别人而咬住了手背,所有不甘委屈皆化作发不出声的颤抖。 他不能放声痛哭,只能默默咽下所有。 从小到大,他的出生在清江王江鸿的眼里便是个不该有的错。 江鸿不曾给过他一丝父亲的疼爱,却会因为一些欲加之罪对他母子二人动辄打骂。 如今还以他母后的性命威胁江无虞,替他拿到离朝的兵力布防图。 离朝的兵力布防图,那是能轻易取得的东西吗? 他孤苦伶仃一个人,却被清江王委以如此重任,江无虞只觉得可笑至极。 明明他才是王后所出的嫡长子,即便不能继承王位,也不该成为离朝的质子 可江鸿不舍得让他心爱的丽珠夫人伤心,不舍得承欢他膝下的庶子背井离乡,便迫不及待的把江无虞推了出来。 对江鸿而言,他江无虞连一条狗都不如。 有时候,江无虞真的很想问一问江鸿,他们母子二人究竟有哪里对不起他? 江无虞想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 其实他也是个生性活泼天真的少年,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