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只居高临下望着地上的老妇人。 “既然是你给朕喂的药剂,那为何太后宁愿冒着风险,也一定要将你藏在宫中。” “甚至在她误以为你手中有她谋害母妃的凭证,也依旧只是把你挪出宫外,而非直接将你灭口。” “让你活着,对于太后而言究竟有何益处。” 魏嬷嬷茫然,似乎听不懂眼前人在说什么。 “……你们都以为朕当日发着高热,因而意识全无。”虞泽兮轻声道。 “可朕隐约记得,那晚给朕灌下汤药的人,袖口上有清晰沉香的味道。” 宫中惯用合香,玉妃从北梁带来的侍女并没有用熏香的习惯,整个景丰宫里会单用沉香的,唯有玉妃,以及近身伺候她的奶娘。 六岁重病那年,喝下狼血药的虞泽兮疼得满地打滚,无意中扯住半幅袖角,闻到熟悉的沉香气息。 “是母妃吧,”虞泽兮望着已经委顿在地,衣袍被雨水打湿的魏嬷嬷,“……是母妃想杀了我。” 闷雷滚过层云,雨水里只能听到脚步嘈杂的声响,萧偌一路紧抓住身边人,直到上了车里也不敢松懈。 “雨有些大了,”虞泽兮望了眼窗外,眸色平静道,“是先去买纸笔吗,还是先到你最常去的那家茶坊?” 萧偌紧紧牵住他的右手,好半晌都没有做声。 “怎么了,”虞泽兮转过头,疑惑盯着他,“难得出宫,不是你说想在城里逛逛吗?” “不,”萧偌眼眶发红,“不去了。” “那要去京郊吗?”虞泽兮问。 语气自然的好像,他们真的只是出门办了件小事,如今正商量着该去哪里闲逛。 萧偌却再也忍耐不住,扑过去将他抱紧,声音哽咽着道:“不去京郊,我带你回家去吧。” 他也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只感觉心底难受得厉害。 “臣带皇上回家,宣宁侯府离这里不远,父亲今日休沐,小弟应当也在家中,母亲做的奶窝和酥糕特别好吃,还有……” 不等萧偌磕绊着说完,虞泽兮拍了拍他的背脊,轻叹了一声。 “好,那便去宣宁侯府吧。” 隔了片刻,才安慰似的开口道:“没事,别担心。” 第50章 回程的马车上一路沉默。 喧闹的雨声仿佛已经被挡在车帘之外。 “好了,”虞泽兮抚过萧偌的眉眼,遮挡住他的视线,“难得出宫,你说要带朕回宣宁侯府,可有想过该如何知会你的家人吗?” 萧偌一愣,总算回过神来,意识到这是个极严重的问题。 对啊,皇上还从未亲自去过哪位臣子的府中,就这样直接将皇上领回家,非将爹娘吓晕不可。 虞泽兮垂眸望着他,仿佛是在询问。 萧偌顿时尴尬:“那个,还请皇上在外面稍等片刻,臣先回府一趟,很快就回来。” 宣宁侯府,正堂内。 岳宛莹指挥着小厮将新换的家具摆进堂内,一边叫丫鬟取来单子,核对需要的东西是否都已经备齐。 宣宁侯本人倒是清闲,翘着腿,哼着曲儿,百无聊赖地盯着檐下的雨滴。 眼见事情忙得差不多了,岳宛莹打量四周,终于忍不住推了他一把。 “别躺着,好容易回趟家,还不过来帮我瞧瞧,这屋子里还有什么缺的少的?” “没有,”宣宁侯神情无奈,“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过是接个圣旨,香案都已经备好了,就你瞎折腾,非要将这屋子也翻新一遍。” 岳宛莹摆了摆手,懒得与他多说。 也不怪她如此焦虑,大儿子出宫祭神之后,宫里已经递来消息,说不日便会送来立后的旨意,让他们提早做好准备。 做好准备。 可宣宁侯夫人也不知该做好什么准备。 接旨时用的香案自然是要备好的,其中条桌祭品都有相应的规制,需要找人提前定做,香炉则是好办,可以用先皇御赐的那一个。 那摆放香案的正堂呢,是不是也需要重新翻修一下? 总之忙里忙外,直将侯府上下折腾得人仰马翻,也仍旧没能缓解宣宁侯夫人的紧张。 “行了,如今朝中局势乱得很,”宣宁侯理了理衣裳,继续闭目养神,“照我看,往后还不知道要如何呢,走一步算一步吧。” “可……”岳宛莹不解,还想再问,就听外头小厮进来通传,说大公子回来了。 “大哥回来了?”正帮忙搬运东西的萧行舟抬起头,险些被手里的瓷瓶砸到。 萧偌刚一回府,就见全家人都齐聚在正堂之内,大眼瞪小眼,也不知在忙碌些什么。 “怎么了。”萧偌疑惑,不懂家人为何是这种反应,下意识环顾身周。 “这屋子是重新翻修了吗,居然连家具都换了,我还以为母亲会把后院的客房屋顶先修好呢。” 母亲向来节俭,客房屋顶坏了几次都舍不得换新,没想到居然先将正堂翻修了一遍,看这新换的家具,估计要花费不少银钱吧。 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萧偌没有再关注四周的摆设,而是直接开口道:“对了,我今日过来其实不是……” “皇上肯放你回家了?”宣宁侯小心翼翼道,声音压得极低,像是生怕惊到了什么。 “啊?”忽然被打断,萧偌差点没能接上,“对,是让我回家了,不过不是……” 宣宁侯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说完还宽慰他,“你也别想太多,如今朝中形势复杂,能放你出宫也是好事,爹知道你与皇上亲近,可那样的位置,真坐上了未必能事事顺心。” 萧偌满头雾水,又听对方念叨了半晌,才勉强明白对方应当是误会了什么。 萧偌哭笑不得,父亲这是多盼着自己被赶回家中啊。 宣宁侯那边还在继续:“……皇上对咱家一向宽厚,你只要记着皇上的恩情就好,其余便不要想太多了。” 见他越说越不对,萧偌连忙打断道:“我刚才说,皇上要来咱们府上了。” “谁要来?” 宣宁侯眉头紧皱,伸手掏了掏耳朵,还以为是自己听错。 “我说,”萧偌继续重复,“我把皇上领回家了。” 丫鬟手里的茶壶掉了,萧行舟打翻了瓷瓶,宣宁侯和夫人神情呆滞,还没来得及摆正的柜子吱呀一声,直接轰然倒地。 一家子匆匆忙忙在雨里接了驾,直等各自见了礼,将人迎进堂内,萧偌才意识到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他单以为皇上听了玉妃的事必定深受打击,所以才想着与其到街上闲逛,不如将人领回府中换换心情。 却没有料想到,家人比他想的还要紧张。 “你家人的确有趣。”虞泽兮凑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