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回来。 “岁岁考虑好了么。” 月色漏进来,温岁脸颊白皙似月,昳丽眉目轻垂着,提醒道:“你现在失忆了。” “我知道。”晏时经道。 温岁平时并不避讳他副本的东西,还给他说如何逃脱人类追捕。 但是晏时经并不想独自离开。 他只想顺着自己的内心,跟温岁在一起。 说不清楚为什么。 他总有一种预感,不能离开他。 “我考虑一下。”温岁将灯光按灭。 室内陷入一片晦暗,只听得着池子里很轻的水声。 虽然他跟晏时经在十号楼时,关系还不错。但温岁能感觉得到,他们之间有种微妙的疏远。 他对邪神,一无所知。 他不了解晏时经的过去和未来。 而且很大概率,对方恢复记忆了,也不会告诉他。 但是失忆的晏时经就不一定了。 “晏时经,”温岁微抬起眼,眸子映着月色,亮得能晃人的心,“你还记得自己以前,是什么样的吗。” 少年侧躺在床上。 被子不好好盖着,下半身都露在外面,宽松长裤遮着漂亮的腿形。 露出的脚踝,很细。 好像他一只手就握得住。 晏时经眸色渐深,低声道:“岁岁想知道?”这些天,他的确想起了一点事情。 温岁点头。 “我有一个条件,”晏时经道,“想抱一下岁岁。” “……”温岁闻言,立刻缩成一团卷进了被子里:“我不信,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想法。” 晏时经:“……” “没有。”他回答。 温岁不信:“那你昨天给我下什么药。” 晏时经:“……” 可能是刻在骨子里的意识,在看见温岁跟原承走得那么近的时候,占有欲就令他想要发疯。 怔然间。 温岁已经下床,走过来,伸出来手。 “嗯?” “你不是要抱吗。”温岁垂睫,瞳孔映着月色,“不抱的话,那我回去继续……” 话音未落,晏时经便将他抱了起来。这几天,温岁都已经坐习惯了他的鱼尾,甚至还觉得很舒服。 “说吧,你想起了什么,我听着。”他头抵着他胸膛。 少年身子的软香,沁人心神,宽大衣领露出的脖颈,也白皙诱人,透着淡淡的粉。晏时经低头吻了一下,低低道: “我前天,梦见一个很冷的地方,周围全都是雪。” “然后呢?” 晏时经顿住了几秒:“……我的心脏,好像被封在里面,而且——” “我梦见一个让我很害怕,或者说不适和忌惮的地方,叫作审判局。” 换作以前面对邪神晏时经,温岁压根不可能听到这些信息。他忍不住皱眉。 审判局到底是什么地方。 竟然连晏时经这样强大的人,也忌惮。 少年脸色凝重,晏时经笑了一下,摸着他温软的脸颊肉,道:“不过可能只是一个梦吧。” 不可能。 因为在十号楼,温岁就发现晏时经的心脏跳动有问题。 而且,就是这个机构,才让他误入了这个SSS级副本的。看来,等出了这个副本,他得去审判局一趟。 明天就到祭祀准备的日子了,温岁还有事需要做,于是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他抱着怀里的少年。 明明之前还说着,害怕他犯罪的小漂亮,现在又睡梦间,往他怀里钻。 温岁脸颊贴着他,找了很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了过去,还下意识不安地蹭了蹭他。 身子柔软又温暖,呼吸绵长很轻。 晏时经搂着他。 就好像全世界都安静了,有种难以言说的心安。 其实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做梦。 他时常会梦见自己一个人,坐在半米高的废墟墙上,看着副本里的鲜血淋漓,不动于衷,只是垂了个眸。 又或者。 在一片寒冰之中,亲手把自己的心脏封存起来。 但这一次的梦,跟前些天的都不一样。 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林间梨树成片。 角落里站着一个少年,看起来十六七岁,穿着规矩的长衫,束着马尾,身形抽条又单薄。 眉目秾丽,是很乖很软的长相,可惜不爱笑,也没什么表情。 他望了许久。 少年在树下站着笔直。 “怎么又一个人待着?”他问,语气似乎有些无奈。 少年听到声,见是他,愣了一下,瞳孔犹如林间溪流、映出交错草荇那般清澈。 半晌,少年望了一眼远处练剑的同门,开口:“聒噪。” 他挑眉:“岁岁,过来。” 那个名叫岁岁的少年,顿了几秒,走到他面前。 “带你去个安静的地方。” 他们穿过梨花林,来到了一处安宁的地方,月色婆娑,远处只听得见溪流与鸟鸣声。 少年仰着小脸,望向他院子里种的青柠树。 “尝尝?”他补充道:“不酸的。” “…我不爱吃。”少年说完便抿着唇瓣,眼尾眸光却没移开。瞳孔映着山间月色,明亮逼人。 “真的么。”他道,“岁岁要几颗?” 半晌。 少年嗓音又小又软:“……一颗。” 他笑了,抬手把剩下的两颗,全都放到了他手心。 “等到明年,后面栽的也会跟着结果,要是喜欢吃,到时候再来摘。 他走在前面,身后那人跟着,像个小尾巴,等快进屋了,他转身问道:“还有事么?” 少年顿了好久,久到他重新转身,才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谢谢师尊。” 他微愣。 等再回头,只剩下少年飞快离开的背影了。 只是后来,他们好像再难有这样的月色下散步。 因为,少年看他的眼神,变得小心翼翼又执拗,却不知,他看他,也并不清白。 再往后,是血海里的少年,浑身伤痕,长鞭上全是血,触目惊心。遍地血色,映出眼底的一片红。 而他第一次犯了戒,生出了执念。 他想,只要能救活他,哪怕魂飞魄散也好。 于是后来,他就真的魂飞魄散了。 那片亲手栽下的青柠树,每临盛夏,便满院果实。 只是,花开几许,也无人采摘。 … 【好感70】 温岁醒来时,已经早上了。 今天是祭祀大典的准备期。 每个人都要参加。 正好,温岁也可以检查一下,他在船上为晏时经画下的逃跑路线,行不行得通。 虽然晏时经现在还没打算离开,但是到了真正的祭祀大典,对方是必须走的,不然就得把当成祭品放干血了。 但是温岁没想到的是。 他在寻找路线时,会在墙壁上看见献祭的真相。 ——如果无法完成血祭,除人鱼外的所有人,都得接受诅咒死亡,包括玩家。 字迹歪歪扭扭又潦草。 却让温岁血液都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