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言星抱着竹简,山风吹过,遍体生寒。
每日挥剑万次?
只有刚刚入门的弟子打基础会如此!
一个化神期的剑修,需要做这种最基础的入门功夫?这太荒谬了!到了这个境界,修士当以外出历练、感悟天地大道为主,谁还会闭门造车,苦练基础?
不对劲,处处都不对劲!
可一旦她试图凝神细思,识海中便会涌起一团浓重的迷雾,将所有线索都搅乱。一种空空荡荡的感觉梗在心口,让她头痛欲裂。
仿佛有个声音在警告她:不可细想,不可动念。
神识内有问题!有东西在刻意扰乱她的思绪!
意识到这一点,谢言星如坠冰窟。
她不再强行思考,转而用行动试探。她尝试下山,去往镇岳峰、流光峰,甚至下九门的方向。但无一例外,每当她即将走出寒天峰的范围,便会精神恍惚,再清醒时,已然回到了最初的石阶上。
她被困住了。这是一个以整个寒天峰为范围的巨大牢笼!
直到某一天,她抱着一丝希望,尝试走向外门弟子的区域。那道阻拦了她千百次的无形屏障,竟然没有出现。
外门,是整个宗门戒备最松散,信息也最驳杂的地方。这里,或许有她想要的答案。
夜里,谢言星侧靠在一个简陋厨房的门房旁,听着新晋弟子们兴奋又好奇的低语,试图从中捕捉到有用的信息。
“偷听小弟子聊天恐怕不是什么好习惯。”一个温和带笑的声音响起。
谢言星一惊,转头。
来人身披一件玄黑大氅,面色在昏黄灵石灯下仍显苍白,但偏偏有一双极秾艳的桃花眼,正含笑望着她。
毋庸讳言,瞧他这极好认的姣好面容,是宗门那位小师叔苏昭辞。
谢言星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为了不暴露身份,来外门前,她将那柄特征明显的本命剑留在了居所。
怎么办?一个化神修士,三更半夜出现在外门厨房,怎么解释都显得可疑。
谢言星神思急转,目光掠向屋内。
锅碗瓢盆皆齐,炉灶犹带火气,是为外门弟子做饭的厨房。
一个荒唐的念头涌上心头。
谢言星展眉一笑,点着屋内的锅,信口胡诌:“在下五味峰食修。”
话语出口,她愣住了。
食、修?
这两个字仿佛带着某种魔力,从她口中说出时,竟有一种奇异的、如释重负的熟悉感。
“原来如此。”倒是小师叔闻言,那双桃花眼里漾起了细碎的光,“平日里少见食修,若道友有工夫,不若露一手?”
他没信?但又没有示警。
谢言星在他温和目光下,拿起挂在最旁的锅铲,掂了掂,入手微沉,相较她的臂展长了些,不太趁手。
但很奇妙,当灵草丢入锅鼎中,香气飘散而出时,识海里翻搅的头痛竟中止了一瞬,只有止不住的兴奋伴着香气袭上心头。
苏昭辞站在她身侧后两步的位置,看着谢言星手下意识摸向储物手环后愣住了,她抬头逡巡了一圈,将收拢在柜子里的木碗拿出。
“做灵膳有意思吗?”苏昭辞忽然开口。
谢言星喃喃:“灵草化作灵膳,功效更甚百倍,怎么会没意思?”
“相较练剑呢?”苏昭辞追问。
谢言星盛汤的手停住了。
这个问题,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她混乱的识海之上。
识海中的迷雾剧烈翻涌,被禁锢的记忆碎片疯狂冲撞着无形的壁垒。她心中一喜,竭力去捕捉那些稍纵即逝的画面。
“……剑修固然强大。”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迟疑,却又异常清晰,“但……我,更想
当个食修。”
“即使天下剑道为尊,唯有剑法得以除魔卫道?”
谢言星沉默片刻,抬起头,目光渐渐坚定:“我若强,只会因为我是我,而非因我持剑还是握铲。”
苏昭辞注视着她,那双桃花眼像是绽开了,灼灼夺目。
他轻轻笑了起来:“那我……可否请师侄帮个忙?”
“我自幼体弱,久病难愈。师侄既精于此道,不知可否闲暇时,试为我调制一二灵膳,温养身体?”
谢言星头再度痛起来:“灵膳?”
“嘘,切莫细想。”苏昭辞打断了她,温柔笑道:“时候未到,暂不得破。再试一试,再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