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走进书架,她已经被灰扑了一脸。拍了拍面上的灰尘,试探着拿出几本。
符咒,阵法,炼药……下九门所有的杂修法门,竟然全部混杂在一起。
她倒吸了口凉气。
仔细翻看了书架上的书,又转身看向背侧书架,她很快发现了一个奇特的规律。
《中型灵兽性状》,《何以寓情于乐》……
面前这一排皆是面向筑基期以上修为弟子的典籍,背后那一排的书则更浅薄。
果然,她指尖拂过,抽出了《食修器具使用技巧》。
虽然这里的书堆得混乱,但似乎有人曾以一种独特的逻辑将其整理过。
所有书架,都按照从外到内、由浅入深的顺序排列。最外围的是炼气期能看的,越往里,典籍的内容越是艰深。
是谁?
藏书阁管事显然绝不会做这事。如此潜心整理,极费工夫,怕不得尽数读完这九种道途所有典籍才能理完!
谢言星心头闪过一丝疑惑,不过更重要的,她目光投向最远处、光线最暗的那排书架。
面前筑基期的典籍几乎已经讲下九门“用处”类的法门讲尽了,那更深的典籍讲的会是什么?
她走了过去,发现这一排的书册与众不同。
它们不似典籍,装订随意,书页也极薄,大多不过寥寥二三十页,更像是某个人的手记。
前世,谢言星最高在藏书阁四层翻阅过剑谱。从招式意蕴到功法拆解,尽管不像初阶的法门一样细致拆分,剑谱仍是娓娓道来,约莫百页。
三十页能讲清什么法门吗?
她手指掠过书脊,最后落定在了停在了一本名字堪称惊世骇俗的手记上。
书名叫《天地一锅炖》。
翻开第一页,一行肆意张扬的字迹映入眼帘:
“食修食修,食何物?修何法?五味峰那群胖子说,食灵材,修火工,调和五味以补自身。放屁!此道与药修何异?不过是高级厨子罢了!我自药修转修食修,当以天地为锅,万物为料,烹己身之道!”
好大的口气!
谢言星心头一震。
书页里记下了一道清心羹的制法,旁边著书者拿红笔圈画:
“若要清心,还是紫心兰最适配,融入汤羹,以涤心尘。”
谢言星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尽管她对药草知之甚少,对紫心兰仍有耳闻。名字好听,香气幽幽,可最大的特点不是会致使灵力激荡吗?以紫心兰入汤,即使真清心了,灵力暴动又如何作解?
后一页更是直接。
“……从同门那里学了例回阳汤,稍稍回复灵力,颇为无聊。偶将蚀骨藤滴入回阳汤,与汤羹中玉芝相撞,竟呈金色。用灵力引导试了试,能击碎筑基期师兄的灵力屏障。我修为不济,不知筑基期用了有如何成效。”
此页留了半页空,大概原先是预备试验后再记。
谢言星一页页翻到了最后,著者改了许多传统食修的配方,加料也从微毒的紫心兰,毒性颇重的蚀骨藤,到药草以外,甚至开始尝试将矿石、灵兽甲等根本不能食用的东西入膳。其想法之疯狂,简直骇人听闻。
直到最后一页,那狂放的字迹写道:
“食修皆用灵力控火,但却无人试过直接引火属灵气入锅鼎。火灵气暴戾,药草做底的灵膳清和,木助火势,既能使被吸引的灵力更磅礴,又能使天地间灵力更可控,若天地灵气能为我食修所用,是否……”
写到这里,这本书戛然而止,只余下了落款和时间。
落款“温影”。
一个未曾听说过的名字。
时间是七十年前。
谢言星合上手记,心脏却在怦怦狂跳。
引天地灵气入锅鼎,何等天才的想法!
以锅鼎烹炼天地,这才是她想修的食修大道!
此法若成,任谁还敢叫嚣“不过做菜的厨子”。
就在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怎么?被这疯子的胡言乱语吸引了?”
不知何时,那名管事竟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的身后,那张常年睡不醒的脸上,此刻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
谢言星合上书,警惕:“此书既然陈列于此,弟子便可翻阅。”
“翻阅?”管事嗤笑一声,“你这方才练气的修为,怕不是刚刚才在拜师大典上拜入五味峰,连食材都分不清,连食具都用不来。基础的食修技法知道多少,就来翻阅这些歪门邪道。”
“食修典籍最基础的就是分辨食材、自创食谱。你既声称翻阅,不如说说她这手记里有些什么食谱?”他道,“看两眼得了,赶紧走,外头那些够你现在看的了。小小练气,做什么梦?”
谢言星非但没有被吓退,反而抬起眼,眸光清亮:“这本手记里虽有诸多改良,但没有自创食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