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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兵之外还有援兵!
“果真中计了!”氐人的主帅站在高高的城楼上,满脸灰败,他只来得及说出一句话,便被一支泛着冷光的长箭射穿了喉咙。
……他死了,连带着失去了士气的十万氐人被杀,二十万人四处溃逃。
谢蕴走上那座城楼,用佩剑挑起这个异族人的尸体,随后砍下了他的头颅,命人和氐人的尸身一同焚烧掩埋。
火势冲天,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似乎顺着风,顺着水,也飘向了远方,无声地告诉土地上的人。
氐人大败,一如四年前。
火光映照着谢蕴轮廓分明的侧脸,他慢慢地勾起了唇,像是在笑,可看起来又不是那么高兴。
虞将军朝他走过去,心中满是敬畏,以不足五万人的兵马将三十万的大军击溃,古往今来,能够做到的只有一人!
“都督,此战过后,氐人必不敢再犯!”虞将军很激动,他们不仅守卫了王朝与国土,还避免了数十年来汉人如猪狗的惨状发生。
这是一场正统之战,意味着文明的延续。
谢蕴听到了他的声音,撩了下眼皮,静静看过来,看向虞将军的左右和后方,眼眸漆黑,可其中又翻滚着灼热的火。
只有虞陵和他的随从,没有她。
没有那个他期待已久的农女。
火光骤然暗下,血红色的落日洒下余晖,谢蕴的眼珠动了动,所有外露的情绪收敛,别无他法,他只能继续赌下去。
“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二十万异族,必须清理干净。”
他的神色很是漠然,无机质的冷意笼罩在他的身上,全然不似人类,不怪氐人的主帅和将领对他的忌惮那么深。
虞将军的心头也下意识地划过一分恐慌,他总觉得他的出现不是都督想要的结果。
“氐人失了战心,比之前容易对付的多,”虞将军顿了顿,将长陵发生的事娓娓道来,然后说,“这次多亏了夫人。”
他聪明地提到了张静娴,那个比从前成长了太多的女子。
谢蕴慢慢地听着,身心的渴望似要将他整个人吞噬,他垂下了眼眸,淡淡嗯了一声。
“走吧。”
虞将军恭声应是,然而他只是往前走了一步,谢蕴又停下轻声问了他一个问题。
“此战胜了,她知道后会开心吗?会…来寻我吗?”
会开心吧,她可以放心地离开长陵了。可她不会主动来寻他,大概。
虞将军没有回答,也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不清楚在谢蕴和张静娴之间发生的种种。
而数日之后,从长陵收到的一封书信印证了谢蕴的猜想。信中,忠心的部曲以万分着急的口吻写道,得知首战告捷后,夫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长陵。
她只带了弓箭,骑着一匹马,无人跟随,更无人知晓她去了何处。
獬和公乘越都猜测她独自一人回去了西山村,因为她在黄莺的鸟笼中留下了一张纸条,言她去往了她该去的地方,不要为她而担忧。
而那只黄色的小鸟,有人看到它往南飞了,刚好是武陵郡的方向。
彼时,所有的北府军都渡过了淮水,他们正在向北追击氐人的残部,谢蕴将那张纸条看了一遍又一遍,低声笑道,“阿娴的字越来越漂亮了。”
他的笑声中含着死寂的怆然与悲恸。
似乎,他赌输了。
在危险解除了之后,她再次头也不回地离开属于他的世界,不曾停留。
接下来,他便只剩下了他的一条命,用他的生命祈求她的原谅,但他最后一次烙下了印记之后,再看不到她。
那个农女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从此都与他无关。
谢蕴在黑夜中枯坐,许久之后,他点燃了一盏烛台,平静地写下了一封很长很长的信,从与那个农女相见的第一面开始写起,一直到他死后的种种安排。
“阿娴,虽然不能听到你亲口对我说话了,但我知道,你会原谅我……爱上我的,对吧?”
这封信谢蕴交给了自己唯一的友人公乘越,让他在自己死后送到西山村去。
公乘越这时才有些相信他说过的话,狼狈地骂了他一句,“你这厮,究竟要做什么!”
“我病了,天意让我死,仅此而已。”谢蕴语气平淡,老天要收他,他当然只能跟着走,不过,他的心里生出一点甜蜜的滋味。
他是愿意的,而且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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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静娴自己也弄不明白为什么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现在的她一副灰扑扑的模样,穿着粗布麻衣,手臂和下摆的位置被荆棘划出了破洞,还不如自己在西山村的时候。
她已经在山中几日了,躲躲藏藏地窥视着山下那支庞大而整齐的军队。
偶尔小驹跑到山谷里面,她会借着草木的遮挡偷偷地看前方那个无法忽视的人影。
他实在太高了,皮相更是有一种趋于鬼魅的俊美。寻常说,就是美的太过,看起来不像个人。
那日,她隐隐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又不愿沉浸在惶惶之中,脑海中便有了一个念头。自己亲自弄清楚她感到迷惑的一切。
因此,在大捷的消息传到长陵,人人为此而庆贺时,她不吭不响地留下了一张纸条,再三叮嘱黄莺飞回西山村,骑着小驹往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