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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静娴毫不意外他会问出这个问题,点点头,“可以吗?”
她的语气含着期待,张开的唇瓣饱满,像是散发致命吸引力的果实,又甜又香。可是,那个声音没有消失,它继续在他的耳边回响,和他说,不可以答应,他会后悔的。
这是她的诱饵。
谢蕴死死地抑制住喉咙的腥气,垂下眼,云淡风轻地嗯了一声。
“可以,阿娴想做什么都可以。”
张静娴愣了一下,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谢谢你,郎君。”
长陵城外有一小片丘陵,虽然高度及不上山峰,但茂密的森林,幽静的湖泊,以及无人踏足的深谷全都有。
天气已然变冷,她出城的时候看到有不少人叫卖干柴,用麻绳整整齐齐地捆成一摞,生意很不错。
“阿翁,怎么这么多人买干柴?”张静娴牵着小驹,礼貌地和一个老人家搭话。
老者头发花白,伛偻着腰,看上去像是附近的农人,听到她的询问,浑浊的双眼望向一处城墙。
“城中张贴了告示,进出城的时候也有人提醒,今年天寒,让我等家中多备些干柴。”
“不止呢,家中的屋子也建了火塘,听说是使君夫人吩咐的,能让冬日好受一些。”
一旁的人插话,他的身上背着一捆干柴。
张静娴仔细看,除了干柴,他的手上还提着用麻布包好的芦花,应该是为了塞入衣袍和被衾中御寒用的。
“是啊,使君夫人思虑周全,只准砍歪木枯木……哎,阿郎,芦花卖不卖?”一名妇人也看到了男子手中的芦花,立刻热情地开口。
“不卖,不卖,我自家要使。”那人连忙拒绝,但告诉妇人不远处有猎户在售卖动物的皮毛,有兔子也有灰鼠。
趁着他们交谈的机会,张静娴朝老者拱了拱手,牵着小驹出城,中途她又看到了很多叫卖的小摊,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
总之,很热闹。
这曾经是张静娴一笔一笔写下来的提议,经过了数日后,变成了她面前活生生的现实。
她的心情十分奇妙,不可否认,这给她带来了一种精神上的满足。
她骑着小驹在城外的丘陵待了大半日,即便什么都没捕到,脸上的笑容也没少过。
而这日,谢蕴应晁顼所求,带着他去了北府军所在的兵营。
不出意外,晁顼露出了真实的意图,以其父大司马为借口,要谢蕴将一部分精锐移交到他的手中。
“长陵事务繁忙,七郎不便分心,共同抵御氐人的重担由我来为七郎分担,这也是大司马和陛下的意思,七郎觉得如何?”
当着众人的面,晁顼气焰嚣张,他知道有自己的父亲大司马在,谢蕴不敢动他半分,除非谢蕴想打破苦苦维持了多年的平衡。
而对于他的挑衅,谢蕴表现的很平静,平静到令人头皮发麻。
公乘越第一个察觉到了异常,然后是军中信重他的虞将军等人,因为谢蕴不仅答应了,还顺势关心了晁顼的手臂。
“六郎久在建康,未必适应长陵的天气,到了雨雪天,你的手臂容易受伤。”
一种悚然的凝视落在晁顼的身上,准确的说,他的手臂上,可惜他沉浸在轻易达成了目的的志得意满中,满不在乎。
晁顼心想,谢蕴还算识时务,到时等他的阿父取得了天下,留他一命未尝不可。
“听闻,北府军前些时日新添了一批兵丁。那些人是何来历,都探查过了吗?”不知不觉中,晁顼站在了上位者的位置,开口便是质问。
或许身在建康时被捧得太高了,连宫里的帝王都不放在眼里,谢蕴此时的退让立刻让他回到了原本的模样。
以为长陵还是他能作威作福的建康呢。
公乘越无声地嗤笑,亲眼看见好友压了下眉骨,神色冷而戾。
“来历已经查清,为四年前所征的庶民,没有问题。只是因为一点变故耽误,浪费了时日。”
谢蕴淡淡答道,恰到好处的停顿暗示了其中的隐情。
晁顼脑子转的不慢,联想到谢家与谢丞相前阵子突然的举动,眸光大亮。
他心里有一种预感,若是能查清谢蕴口中的所谓变故,他会得到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晁顼勾唇一笑,“既是新丁,交到我手中正合适。”
谢蕴又一次应下,语气依旧平静。
对待将死之人,自然不需要牵动情绪。公乘越看的明白,虞将军等人也明白,因此,他们对晁顼提出的要求都十分配合,恭顺的举止仿佛一个个都是听命于大司马的人。
晁顼满意极了,当日回到长陵城,就搬进了一座奢华宽阔的庄园中。
张静娴空手而归的时候,恰好撞见晁顼手下的亲随大肆从坊市搬运东西,一辆辆马车见不到头。
行人全部退避,一个走路缓慢的老妇动作稍迟一些,便被一剑挥过去!
这重重的一挥绝对会死人。
她的瞳孔骤缩,飞快地冲上前,用手中的短弓挡住了砸下来的长剑,那个老妇惊恐地跌倒在地,整个人吓得直打哆嗦。
挥剑的晁家随从横眉冷对,正欲连张静娴一同处置,看到她跟前围来了几人,一脸煞气,很不好惹。
长剑被狠狠掀翻,再有认得张静娴使君夫人身份的人过来草草赔罪,此事才算作罢。
不过无人在意,这个跋扈的随从活不到两日便暴毙而亡。
晁顼也不在意,一个随从的命算什么,他亲手斩杀的都不在少数。而渐渐地,长陵城中传起了他的声名,与在建康城中相同,他残暴不仁、嗜爱吸食五石散的印象深入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