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nr1" style="font-size:18px">
她仰着脑袋,眸中含光,这一次她终于可以摆脱前世的梦魇了。
在别人眼中,她只是谢七郎的救命恩人和门下宾客,实在是无足轻重,又怎么会耗费精力来抓她。
“好,小阿娴,让我看看你的骑术现在如何了!”叔简话落,蒲扇般的大手往小驹的背上重重一拍,马蹄随即扬起。
张静娴死死抓住缰绳,头上飞着一只黄色的小鸟,如一道疾风,向远离建康城的方向奔去。
在叔简等人笑着追上来时,她往后看了一眼。
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小驹的速度渐渐慢下来,她打开水囊喝了一口水,滋味发甜,里面放了……昨日在坊市买来的蜂蜜。
“怎么?小阿娴你担心使君追上来?”叔简看她不似方才开心,开口问道。
张静娴摇了摇头,“使君是谢丞相教养出来的,他敬重丞相,不会不听丞相的话。”
况且,她为了与谢蕴划分的更彻底一些,还把那封写给谢丞相的书信交给了他。以谢家人的骄傲,谢蕴不会、谢丞相也不会允许他追过来。
如果他因为这些天她的顺从与温柔而忍不住拥抱她亲吻她,那她便用那封早就写好的书信明明白白地告诉他,都是假的,她和他一样也是一个骗子。
她只是一个满口谎言的人,一个其实根本不心疼他的人,一个也没有十分重要的人。
倨傲的谢七郎,他该清醒了。
接下来他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做,即便因为她骗他而愤怒,时间也不会持续太久。
而她一定会努力忘掉他,忘掉与他相处的日日夜夜。
“叔简大人,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做什么?”迎着风,少女的脸上神色奕奕,带着浓浓的期待。
其实,她已经猜到了蛛丝马迹。
“执行丞相交由我等的任务,小阿娴,趁这个机会,你多加学习。日后,或许有的用呢。”叔简捋了捋颌下的胡须,语气开始变得严肃。
“好!”
张静娴答应的很利索。
至始至终,谢蕴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她虽生为庶民,但不愿成为朝生暮死的蜉蝣。
多看看广阔的世界,的确是她心之所向。
-
谢蕴异常执拗,谢黎叹气,从手中的文集中抽出一封书信递给他。
谢蕴接过去,将书信打开,只一眼身体僵硬。
谢黎便很平静地说这是那名女子临行前让拿给他看的书信,在购买自己的文集之时就已然写好。
“她不爱你,与你种种不过是被迫为之。否则,怎么会早早地筹谋写信,请我出面帮她。”
“她是一个至真至诚的人,更与你有恩,谢家应善待她,七郎,你莫要告诉我,你要恩将仇报,也要因为一个女子违背叔父的话。”
谢蕴站定不动,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她留下的书信,黑眸寒凉如冰。
一切都是假的,她在欺骗他。
骗他“原谅”她。
“叔父说的是,我不应罔顾她的意愿,本以为带她到建康城见世面,她的反抗只是欲拒还迎罢了。但她找到了叔父这里,可见真的是我错了。阿娴也是,如果开诚布公地和我说,我岂会逼她?”
谢蕴扯了扯唇说完,便从容地退下,没有回过一次头。
等到回去那几间空出的房屋,他将所有门窗关起来,整个人漠然沉入了昏暗的阴影里。
这时,他拿着书信的指骨才克制不住地扣紧,咬牙低笑。
好生厉害啊,阿娴!
原来谁也不及你,先将他的一颗冰冷的心捂热捂软,然后再轻飘飘地刺下一箭。
他舔了舔嘴唇,笑到眼眸发红,这一箭刺的可真是深呢。
他终生难忘。
第80章
寂静压抑,透不进一丝光线的房间之内,一只修长而青筋虬结的手开始有了动作。
谢蕴慢慢将被自己捏出褶印的纸张抚平,笑意仍旧停留在他的脸上,他轻声道,“阿娴是个节俭的,弄破了她亲手写的书信,她一定要心疼了。”
日后还要用到,必须完完整整地放在那个农女的面前。
在他的心上狠狠地刺了一箭,想要一走了之,与他再无关系,怎么可能呢。
“阿娴是我的救命恩人,叔父说我不能恩将仇报,我当然不会。”
“我不会杀阿娴,也不会伤害阿娴。”
“……定会好、好地回、报、阿娴。”
谢蕴的眼底一片死寂的墨色,再无一丝属于人类的情感,他平视墙壁上年幼的自己曾无比憧憬写下的那四个字,走过去,掀下,撕碎。
所有人都不愿他成为一个君子,留着这四个字,便是一种无声地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