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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静娴恭敬又坚定地应了一声“是”,经过公乘越和许子籍,步履缓慢地走向有花有草馨香馥郁的园子。
里面正如公乘越所说,果然有一个小圆亭,位在遮阴处。
她走到亭子里面,坐下,身体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向后倚在圆圆的木柱上。
差一点,只差一点点,她又会走上前世那条不归路。
张静娴很累,身体挣扎的累,心更累,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摆脱他,他缠绕的太紧,已经让她看不到平坦宽阔的大道。
想让蔡娘子取代她,这个尝试已经失败了。
可,她并不后悔说了永远不可能喜欢他的话。张静娴需要一个发泄点,也需要一句话警醒自己。
唇齿和胸腔之间似乎还萦绕着他的气息,她呆坐了片刻,寻到一个泛着青的果子,一口一口地咽了下去。
很酸,很苦,但冲淡了他的气息。
张静娴冷静下来,强迫自己遗忘今日发生的事情,她是谢使君门下的女宾客,她会按照他的吩咐与这里的可疑之人周旋。既用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又帮助表兄和村人们早日回乡。
这般想过之后,她再回到谢蕴的面前,微微垂着头,已经令人看不出有一丝异样。
起了针,银针放进布袋里面,她礼貌地和在场的人作揖,而后离去。
“此女进退有度,颇知规矩,做使君门下的宾客的确可行。”许子籍将她的所有表现收到眼底,捋了捋胡须,难得夸奖了一个女子。
原本,他是不赞同女子作宾客的。
自古以来,女子就该在家中侍奉父母,相夫教子,操持家务。到有权有势的人门下作宾客,固然……风光吧,但不符合妇容妇功妇德。
不过,张静娴既是谢使君的救命恩人,一举一动看起来又老实本分,规矩礼数一个不少,还通些医术,许子籍便觉得她并非不可救药。
或许,等到嫁了人成了婚,女宾客她便也不会再做了。
忽然想到这一点,许子籍出于长者的好心,冒昧地问了一句。
“使君,张娘子身上可有婚事?”
第58章
“子籍先生每日读圣贤书,行圣贤事,缘何关心起我门下一名宾客身上有无婚约?”
谢蕴半垂着眼皮,看不清眼神,但他的语调是优雅从容的。
听起来还有一点点温良。
许子籍年纪大了,眼力和耳力都大不如从前。再加上在武陵郡城待着,许多人因为他善于清谈而敬着他,捧着他,此时,他自然而然地在谢蕴的面前也摆起了长者的姿态。
“张娘子毕竟不是一般的宾客,她是使君的救命恩人,使君更应厚待。女子最终要嫁人生子,使君先前提到的抱负一说,对张娘子很不合适。”
许子籍摇摇头,嫁个好人家后半生得平安喜乐,不比施展才能抱负强得多。
他越想越觉得如此,继续侃侃而谈,“方才老夫见张娘子有礼有度,不禁记起了我门下的一名学生。虽然家贫,但为人温和敦厚,亲近大方,他因为守孝至今未婚,与张娘子岂不是正好相配?”
温和敦厚,亲近大方,每一个字仿佛都与蔡氏女口中所言重合在一起。
那个农女真正幻想过的未来相伴的良人!
谢蕴的牙齿轻轻地磨了一下,上面仍残存着甘甜的滋味,可是现在他觉得不够。
方才他其实应该探的更深,将她唇齿之间的每一处都仔细地搜刮过!应该将耳垂那一块软玉咬出血痕,彻底湮灭她遮掩躲闪的可能!
而耳边,许子籍还在喋喋不休地夸赞着一个凡夫俗子,谢蕴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
手边放着热气腾腾的茶盏,角落里摆放着寒凉的冰鉴,无论将哪一个砸到这位德高望重的子籍先生头上,他的嘴巴都会闭上。
“哎呀,那可是不巧。临行前,张娘子的舅父千叮咛万嘱咐,想张娘子平安归乡。子籍先生的学生纵使再优秀,没有得到张娘子舅父的许可,谁敢开口呢。”公乘越笑盈盈地挥着羽扇,赶在好友发怒之前,堵住了许子籍的嘴。
“张娘子的舅父?一个乡野村民又能懂得什么。”闻言,许子籍叹了一声可惜,他的学生事务繁重,万不可能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征求一个乡野村民的同意。
“子籍先生,您来时不是说,有一件要事需同使君商谈吗?”见他还想接着在张娘子的事情上说下去,公乘越心道不妙,立刻转移了话题。
他最清楚好友的秉性,子籍先生的每一句话相当于在找死的边缘试探。
但他们还需要用到他,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何事?”谢蕴突然问道,黑眸直盯着许子籍,深幽的寒光仿若战场上的刀戈。
锋利而危险。
许子籍一愣,松弛下垂的面庞控制不住地抖了抖。
是他感觉错了吗?承袭了谢丞相君子之风的谢使君,怎么一瞬间变得比那些渴饮人血的武将还要凶残。
“陈郡守……托我说和,想为使君举办一次曲水流觞,一为愉悦使君心情,二为武陵城中诸位学子一睹谢使君尊颜。”
许子籍的确受了陈郡守之托,但他内心真正想表达的并非这个啊,该是他主动提议,谢使君答应,他顺理成章地成为曲水流觞的主办者,而不是陈郡守。
说完,他的神色很不自在。
“好啊,劳烦子籍先生帮我谢过陈郡守。”谢蕴语气平淡地应下。
曲水流觞一般在暮春时节,而现在是盛夏时分,天气正热,其实并不适合。
但两方都有意,突兀的地方便被理所当然地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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